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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无差】世界线 05

第五个故事 真实之地

——“虚幻与现实之间的边界往往模糊不清。”

 

“他用数十载时光说一个故事。”

白昼的最后一道光落在郑允浩鼻尖,看他眉目低垂神色懒倦,沈昌珉在门外驻足,手中捧着透明的冰雕蔷薇。

“造物主向人类揭开谜底的方式,”郑允浩嗓音低沉,“而世界的真实在他幻与梦之间。”

新来的孩子XIUMIN创造霜雪,沈昌珉这些天一直在训练他控制力量,漂浮在双手中间的冰花非凡的美,他收拢手心将那通透的花瓣一片片拨动,很久才听见一声柔软的笑声。

“它很美,”郑允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前,“是给我的礼物吗?”

“别自恋了,”沈昌珉头也不抬地回答,却还是老老实实把那朵花捧到他脸前,小心避过了郑允浩想接过的手,“别碰,很冷。”

“XIUMIN做的?”郑允浩微笑了一下,小心翼翼用指尖戳了戳凝着细小冰花的花瓣,冰冷的寒霜带来轻微的刺痛,可又真的很美,一滴室温下融化的水珠悄然滴落,是自然造物离奇的美。

“我做的,”沈昌珉抬起左手接住了那滴水,它便聚拢起来飘在他深出的掌心,在流动的空气中变化形态,“他的寒气,我塑的形。”

“谢谢,我很喜欢。”郑允浩说,摸了摸弟弟骄傲又含蓄求夸奖的脸,紧绷的神色终于放下了些,“最近看了不少绘画和雕塑?”

“哥最近很忙,也没空陪我,我只有和自己玩了,”沈昌珉耸肩,站起身和郑允浩一起并肩往外走,“我麻烦了Tiffany和孝渊帮我做一个放它的盒子,今天她们通知我去取。”

郑允浩点点头没说什么,随着他一起往装备部的实验室去,沈昌珉暗暗皱起眉,低声对着手中的冰雕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不行啊。

自从上次李赫宰李东海的事之后郑允浩就突然忙了起来,拉着他回到基地常驻,成天忙的不见人影,就连晚上休息时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正逢新来的孩子里有人能力失控炸了宿舍区一排好几间,连着沈昌珉那间小屋也遭了秧,基地里够大的屋子也就那么几位指挥级别人物住着,崔珉豪金钟铉暂时被利特收留,女孩们在权宝儿的套间里开辟了一个小宿舍,曺圭贤拒接了金希澈的好意美滋滋搬进了金厉旭的小屋挤单人间,沈昌珉则毫无悬念的被扔进了郑允浩的房间。难得管一回事的Kangta指挥着给各个套间留作会客厅的空处放几张床先给受害者们凑合几天,郑允浩摇了摇头,让那张看着就不太舒服的床别搬进自己屋。

“那屋放着不少杂物,空着没人用一直被孩子们当仓库,睡在那肯定不舒服,”面对沈昌珉抱着枕头背着几件轻便家当满脸疑惑的表情他叹了口气,“我房间放的是双人床,你先凑合着跟我挤挤吧,等修好了就可以回去住了。”

沈昌珉花了好大劲儿才忍住不要把“全基地宿舍区都是单人床为什只有您是双人床”的问题问出口,郑允浩屋他来了之后没少睡,表面风轻云淡总是天下太平的男人噩梦其实很严重,最糟糕那阵子总半夜摸进沈昌珉房间蜷在床尾一坐一晚,第二天睡醒的沈昌珉被吓得半死,后来也是怕了这位哥,索性就直接睡上了郑允浩的床,每次郑允浩状态不好的时候就会来问要不要睡他那儿,渐渐也成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是那时沈昌珉一直以为这些睡高级套房的指挥们房里放的都是双人床,并没觉得哪里不对,直到某天听金希澈对着利特抱怨床太小房间又空能不能换张床,并得到了权宝儿的附和,才发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可以啊,”利特笑得堪称和善,“去给自己找个对象,我就去和指挥官申请给你们换床。”

金希澈嗤了一声,不屑,沈昌珉咧了咧嘴。

但他的原则是,郑允浩不说的,他都不问。

于是这事就也被搁置了下来,毕竟他有那么多不知道的秘密,也不多这一个。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低落郑允浩凑过来问他,表情很关切。沈昌珉摇摇头,总不好说是觉得你最近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让我很担心,还像个青春期毛头小伙子似的想着法子逗你开心。

……还没用。

“没事,”他回答,“最近一直闷在基地教新人,很久没出去透过气了,感觉太闲了。”

郑允浩露出一个微妙的神情,沈昌珉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是不是前不久才答应过郑允浩再也不乱说话了来着?

“关于你这个说什么应什么的乌鸦嘴体质,”郑允浩扯了扯嘴角,难得笑得一脸心情很好的样子,“这次恐怕要恭喜你自己。”

“什么任务?”沈昌珉谨慎。

郑允浩手指向上一指,笑容高深莫测:“地上。”

沈昌珉仰头看基地顶部的天花板,表情绝望,失去了面对明天的勇气。



 

就像所有人来人往的地下秘密基地都需要地上伪装,超查部也不例外。

而超查部的首尔总部地上伪装是一间娱乐公司。

代表是曾经风靡全国夺走无数少女姨母心,如今已隐退多年的歌谣巨星安七炫先生。

财政大权还掌握在为地上地下事业都操碎了心,说是财务更像甩手掌柜家的账房先生的利特先生手里。

理事包括训练室里端着茶杯喝茶指挥新人们超能力互殴的权宝儿小姐,包括主控室永远闲着没事的大爷样招摇撞骗口无遮拦的金希澈先生,还包括自己面前这个幸灾乐祸笑得不怀好意一副要死大家一起死模样的郑允浩先生。

沈昌珉面前浮现出利特那张光辉灿烂拿着战损账单强调收支平衡,并指挥导致收支不平衡的罪魁祸首们上楼出卖色相的画面,光想想都觉得头疼。

上次曺圭贤战斗时中二魂爆发搞了个高达不小心撞穿一层楼,那个维修账单让他被丢上楼当了一个月人声伴唱,沈昌珉知道他歌喉过人,艺声事件之后也和他合作过一次,一来二去中途还真给他积累了点人气,再后来每每战损失控利特就直接请他上楼卖唱以示惩罚,自己创造的账单自己还。

人在江湖混,哪能不湿湿鞋呢,这基地上下除了那几个BOSS级别人物,谁还没点被扔上楼卖色卖艺的经验,天不怕地不怕,能力在手天下我有的超查部成员们外出任务最怕的两个字大概就是郑允浩嘴里缓缓吐出的这两个:地上。

沈昌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他出任务的中途恍神,一不留心把那位房主的古董花瓶挥了出去之后那暗无天日的惨淡岁月。郑允浩大约是想起了同样的事,捂着嘴巴也没拦住他笑出声。

“其实,”他想了想,考虑到搭档的心情还是安慰了一句,“昌多拉你当时的杂志照片还是很好看的,我记得当时都卖脱销了。”

“是啊,大街小巷都是你装腔作势矫揉造作的脸,”沈昌珉脸色灰暗,“那群混蛋还把海报贴满了半个基地,走哪都是那套图,那阵子我做梦都是无数张我自己的脸盯着我,吓失眠了你知道嘛!”

“好歹才半个基地?”郑允浩讪笑。

“另外半个基地是曺圭贤同期发行的单曲海报,对我的心理阴影没有任何好处。”沈昌珉觉得那种崩溃绝望的感觉又要回来了。

“嗯……”看他这副郁闷的样子,郑允浩歪了歪头眼珠一转,决定出卖哥哥们换弟弟开心,“如果我告诉你以前希澈哥因为乱说话导致利特哥情报出错计划指挥都造成了一系列问题,被基地当时的指挥官勒令去楼上工作补偿损失,跑了几个夜间的脱口秀节目之后差点组团作为主持人出道了,你心情会不会好点?”

“真的?”沈昌珉惊奇。

“当然是真的,”郑允浩笑了起来,“你现在去网上搜索利特希澈还有残余的热度呢,他们突然消失可把当时的粉丝伤心坏了。”

果然别人的不快乐就是自己的快乐,人性啊真是可悲极了。

沈昌珉悲凉的想,觉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真的好了点。

郑允浩看他一眼,暗暗想那你还是高兴早了,当然善良如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只是温和地微笑,看沈昌珉渐渐缓和了神色,正经问起这次的任务。

“某个企业千金的生日宴,邀请了我们,”郑允浩揉了揉额心,“Kangta哥让我和宝儿其中一个人代表出席,刚刚如你所见,我和她吵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我输了。”

沈昌珉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基地上下有人干得过权宝儿么。

而且你们在讨论的明明也不是这件事。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一下:“那这明明是哥的任务,没我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

开什么玩笑,谁要淌这趟浑水哦,溜了溜了。

在他脚底抹油就想落跑之前,郑允浩一把抓住他的手,皱着眉头眼睛一闪一闪地,楚楚可怜。

“昌多拉~”嗓音黏黏糊糊的,沈昌珉心想完了完了,开始撒娇了,“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忍心,有什么好不忍心的,沈昌珉冷着脸不为所动:“哥就忍心让我陪你去那种地方了?”

怀柔政策无效,郑允浩暗暗在心里赌气,看来得换招数。

他松开手,神色恢复了如常的冷清果断,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漫不经心抬腿往房间走,语气也是淡淡的:“那好吧,昌多拉不愿意陪我,我就自己去好了。”

还是委屈的吧……还闹脾气了,沈昌珉默默看他萧索的背影,一颗地基不坚定的小心脏在那一声落寞的叹息中开始动摇。

不,不能心软,心软的结果就是重回黑暗岁月,搞不还还要上八卦头条。

……

看到郑允浩一身修身的纯黑西装,妥帖地勾勒腰部婉转的曲线,顺滑的西裤布料包裹修长的双腿,白色衬衣平整地扣到最上一颗,正低头慢条斯理地系着领带,闪着微光的锦缎质地缠在骨节分明的指间,低头时一缕碎发挣脱发胶,从打理整齐的发迹落在额前,隐约遮住眼睛,沈昌珉决定去他的黑暗岁月。

也去他的八卦头条。

“我去,”他虚弱地说,“我陪哥一起去。”

郑允浩在暗处露出一个计划通的笑容,表面却仍然得绷着,不露声色地指了指衣柜:“那里有为你定制的西装。”

当沈昌珉找出防尘袋里装着的一整套纯白色,不管怎么看都和郑允浩身上那件是同款的西装时,他暗暗骂了一声,果然是早有预谋啊早有预谋。

出卖色相只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方式,有时候我们管它叫作勾引。

而这个基地的每一个人都深谙其道。

新丁训练时权宝儿语重心长一本正经的脸似乎还在昨日,沈昌珉痛心,直到今天才算是领会了其中的深意。

“真好看啊,”郑允浩弯眉笑眼,凑过来为他系领结,替他整理时是少见地细致,靠的太近了,沈昌珉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下巴,“不愧是我的昌多拉。”

我比他高一点,沈昌珉迷迷糊糊地想,他其实比很多人都高一点,有的甚至不止一点,郑允浩也是身形高挑,人群中总比别人高一点的人,此刻站在郑允浩面前,沈昌珉前所未有地在意自己的身高,并莫名其妙地,觉得来源不明的小小骄傲。

那种感觉就像:哈!我比他高一点儿!

像个傻子。

沈昌珉自嘲地想,脸上却忍不住带了笑意,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见他心情总算明朗起来,郑允浩这才松了口气,站直身子退开了一步,满意地上下打量一圈,点点头看起来有种“这个帅小伙是我家的”的得意。

骄傲的笑容很好看,让他忍不住想要去亲亲。他走过去,凑过去时嘴唇刚刚好落在脸颊的位置。

可不就高了那么一点儿。

郑允浩脸红了一下,笑着让开了一点,在他胸口拍了一下。

“还有正事要干呢。”

 



人被美色迷了心窍的时候通常会忽略很多事。

包括问题的关键细节。

“我要用什么身份和哥一起出席?”沈昌珉一直到站在宴会厅门口才想起来这件事,幽幽问身旁一派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郑允浩,男人笑眼弯弯,他可以发誓在那双上挑的凤眼了看见了狐狸一般狡黠的神情。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自己是新出道的平面模特,”郑允浩友好地提醒他,“而我是公司理事。”

沈昌珉面露菜色,听见前后左右闪光灯噼里啪啦。

“我已经预见了明天的八卦版头条,”他说,“小嫩模出道爆红一周后隐退,背后究竟有怎样的隐情;晚宴傍上经纪公司理事,同性之间又将擦出怎样的火花?娱乐圈背后的爱恨情仇,是商业交易的牺牲品,还是感人至深的真情?下面将由本报记者为您带来……”

听着他毫无灵魂的嗓音,郑允浩摇了摇头,觉得这孩子以前不愧是学新闻出身……不过他学的似乎是体育新闻,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以后你再搞出什么惊人战损,我会向Kangta哥提议给你点素材让你去花边新闻投稿,一给你赚钱补亏,二还省了宣传经费,”郑允浩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搭上沈昌珉的腰往怀里一搂,“现在,咱们潜规则。”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那些花边消息给坐实了。

“不用,我也可以亲自摄影的,”沈昌珉幽怨地开口,“上次圭贤为了让我删掉我偷拍的他抱着艺声哥袖子的照片可追杀了我一个多星期,看在他也是个半出道的歌手的份上能卖不少钱呢。”

那还是算了,郑允浩想,我还想看你多拍几套硬照呢。

“我应该申请上楼当摄影师,”沈昌珉仿佛突然间为自己找到了新的人生出路,“再说了,长哥这样的公司理事,就算潜规则也该是真爱吧。”

“闭嘴。”前方迎面走来今天的主人,郑允浩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笑容得体的同时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沈昌珉会意,一秒正色端庄大气,稍稍往郑允浩怀里靠一点以彰显他们的亲密,脸上还恰到好处挂一点恋爱中的甜蜜。

还有,到这个基地里的人,戏精迟早都会成为本体属性。

权宝儿敲敲黑板,对着来受训的孩子们露出过来人的笑容。

郑允浩默然一秒,领着沈昌珉跟主人握手致贺,心里一阵忧愁,也不知道是这孩子本来就这种性子,还是真的近墨者黑。

“额,就我所知的这种宴会,”沈昌珉皱了皱眉头,“我们应该做什么吗?还是就站在这里端着香槟杯等那些一直在往这瞟的贵妇小姐们来跟我们说话?”

郑允浩恍了一下神,有些迷惑地望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什么,目光在周围的女士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回到沈昌珉脸上,笑容慵懒。

“你也可以主动出击,端着香槟和谁撞一下发展个话题什么的,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很无聊的。”

心不在焉,沈昌珉冷静地想,他只有心不在焉的时候会这样笑。十分迷人,足以去分散交流者的注意力,好隐藏起自己态度里的敷衍,很显然在这间宴会厅里有更值得他关注的事,才会使他在自己面前也无意识地展现出如此的掩饰。

这样的反应出现在郑允浩身上,通常意味着他在监听什么人的思维,并且超乎寻常的困难,需要他付出足够多的精神力去应付。

他想起郑允浩最近的紧绷的情绪和忙到几乎见不着人的行迹,白天那场在主控室里的谈话,关于郑允浩和权宝儿交流的内容,他知道他们确实吵了起来,但内容绝不是谁来参加这场晚宴,或只是谁来参加这场晚宴这么简单的事。

而郑允浩那么对他说,不过是欲盖弥彰的掩饰,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在的门外,又究竟听到了多少,才会那样见缝插针的解释。

足够流畅也毫无痕迹,可我要不是足够了解他的话,沈昌珉想,我几乎被他骗了过去。

世界的真实在他幻与梦之间,他模模糊糊听见的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大概就是那把关键的钥匙。

既然会让你这么困扰,又不愿意让我知道的话,沈昌珉心软地叹了口气,我来都来了,那就让我多少为你做点什么吧。

“哥,”他微笑了一下,十分从善如流地实践了一下郑允浩随口提的建议,“对不起了。”

周围传来一片惊呼,三三两两的人女士们都掩住了嘴唇,夹杂着一两声抽气和议论。郑允浩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看他一个非常需要技巧性的平地一绊,冰凉的酒液泼在胸口,浸透纯白的衬衫,贴在皮肤上透出一片肉色,透凉的滋味让他微微颤栗一下,沈昌珉已经掏出手帕慌慌张张帮他擦起了胸口来。

表情看起来倒是紧张又抱歉这么回事,郑允浩站在原地低头看那双在自己胸口怎么看都像是在吃豆腐的手决定还是不发表评论。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沈昌珉皱着眉眼神真挚,紧绷着的脸露出慌乱不知所措的表情,急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是我太不小心了,哥要不要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没关系,”他抬手扣住沈昌珉乱摸的手,笑容和善宽容,“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昌珉你待在这儿,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眼神传达出来的潜台词是分明的质问:你摸哪儿呢?

沈昌珉不动声色地装着傻,脸上表情一派单纯无辜,楚楚可怜地送走了郑允浩,下一秒就陷于暗中观察战局的夫人小姐们关切爱护问候的汪洋大海。

在胸口被不知道摸了第几次,连屁股和大腿都没被放过之后,沈昌珉努力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心想郑允浩,小爷我今天可真是为你牺牲太大了。

摸你几下胸怎么了,还不是为了配合你演技,要不然我怎么脸红的那么自然无痕,沈昌珉暗暗想着,抬手一把抓住一位大约年愈四十都快能当他妈的夫人的手,露出温和甜美的笑意。

我是有八块整齐的腹肌没错,谢谢夸奖,我也觉得很好看,我哥还经常夸我。

但那是在上面,没那么靠下。

“夫人,”他微微躬身,托着那只纤纤玉手,姿态得体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感谢您的赞美。”

事后曺圭贤对此发表评论:现世报啊现世报,一报还一报。

“你闭嘴!”沈昌珉恼羞成怒,“你看看,都掐出印儿了!”

“我非常喜欢那套杂志画报,”一位淑女微笑着开口,“可惜自从那之后您就再也没出现过,不知道日后是否有幸再看见您拍摄的照片呢?”

沈昌珉想,谢谢你告诉我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也追星的哦。

“要不然你以为我们的地上伪装一定要是娱乐公司?”日后郑允浩回答了他一直以来的困惑,“一方面这地方要容纳许多生面孔进进出出却不会显得可疑,更重要的是对一群天资过人又才华横溢却出身平凡的年轻人来说,成为明星是跻身名流世界最简单的方式,上流社会平民手够不到的高处常常藏着很多对我们的任务和案情至关重要的线索,所以一直以来我们才致力于让外勤部的每一位成员参与地上的组织运营和演艺活动,让他们获得相应的地位和资源,发挥自己的才能的同时辅助任务的进行。”

“不止这样吧?”沈昌珉想了想,问。

“超查部不是什么慈善组织,”郑允浩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值得那群孩子付出全部的青春热血甚至生命,同时还要掩藏自己,一辈子在阴暗的地下籍籍无名。他们每个人都那么优秀,我希望他们除了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竭尽全力,也能发挥自己的才能,在人类的社会安身立命。”

“也许吧,”而当时对这些都还一无所知的他只是温和地回答,表情高深莫测,从灵与肉都在拒绝这个可能,“承蒙您的厚爱了。”

在应对完一群女士的攀谈之后微笑着直起身,抬眸的一瞬他看见一双含笑的眼睛。

像在看他又仿佛没有落点,目光犹如实质却又虚幻缥缈,矛盾中透露出诡异的和谐,是个奇怪至极的家伙。

发现了自己注意到他,那个男人对他眨了眨眼,遥遥敬了敬手中的酒抬手饮尽,沈昌珉眯起眼睛,看他跟身旁的男人说了点什么,对自己挥手,用口型说了再见。

怪人……或者说是怪物。

怕是还是不要再见的好,沈昌珉皱起眉头,本能地拒绝跟奇怪的家伙人打交道。

 



“怎么了?”金俊秀从一群拉着他攀谈的人中脱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发现朴有天正目光虚幻的盯着某个方向恍神中,大约是又做起了什么白日梦。他顺着那目光望去,尽头是个个头很高的青年,正被围在一群美丽的女士中间低头与她们交谈,是张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却出奇的英俊。

“再这样又被什么人当变态我可不管你,”金俊秀皱起了眉头,有点摸不准他是在看那群美丽的女士们中的某个,还是那个贵少爷似的一身白衣的优雅青年,“又是什么一见钟情的戏码?”

他说的是朴有天经常对着什么人恍惚,巧的是给他幻境的人通常又都是年轻女性,为了不被当做变态而用一见钟情当借口结局问题的事,虽然他一度也怀疑是真的看上人家了才拿幻境当借口,不过朴有天对他的调侃完全不放在心上,永远一笑而过。

“我最爱的可只有你,宝贝儿,”朴有天漫不经心地说,笑得毫无诚意,金俊秀露出被恶心到的神情,他做出一副伤透了心的样子,“不信我们去找在中哥,让他鉴定一下我对你日月可鉴的真心。”

“你可拉倒吧,”金俊秀啐他,摇摇头被他的没脸没皮逗笑了,“在中哥最烦你的脑子,他不是一直嫌弃你思维垃圾乱成一锅粥,理也理不清,搞得他闹心,从来都拒绝度你心的嘛。他生意该谈完了,我们这打掩护的也算尽职尽责了,该去找他了。”

“哦还有,”他突然顿了一下,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我刚刚看见允浩哥了。”

朴有天平静地应了一声,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让金俊秀有点泄气。

“好不容易藏了个大消息告诉你,你能不能给点反应,”他不满,“别总学在中哥看破人世的样子,他那是有能力加持,你这就让人觉得又恍神了而已。”

“好吧,我的天啊!我太惊讶了!你居然看到了允浩哥!”朴有天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满满是毫不掩饰地做作,金俊秀翻了个白眼,零分演技说的就是您这样的。

“走吧,在中哥该知道他也来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去提醒一下的好。”

朴有天懒洋洋地哼一声,对着看过来的沈昌珉遥遥敬了一杯酒,轻轻说了一声再见。

虽然你可能不是你想要的,但很遗憾,他勾起嘴角,我的预言告诉我,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而剩下的与你同行的那一位,他闭上眼,很快就要追着我的思绪来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沈昌珉看郑允浩擦着胸口未干的水迹回到大厅,总算得以从人群中脱身,小声地问去了颇久才回来的男人。

“一点有用的消息,和一堆思维垃圾,”郑允浩叹口气,“收获不大但多少有一点,但我得谢谢你。”

“谢我吧,”沈昌珉撇嘴,“到了为你出卖色相的地步,我可真的太爱你了。”

郑允浩偷笑一声,讨好地给他揉揉饱受摧残的腰腹:“好啦,回去补偿你,你要什么有什么愿望我都满足。”

“这还差不多,”沈昌珉笑了一下,下一秒收敛了笑容表情凝重起来,“虽然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但我在宴会大厅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什么?”郑允浩愣了一下,他实在是怕了沈昌珉的直觉。

“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看起来挺年轻的,黑发,”沈昌珉想了想,发现形容一个人挺吃力的,这时候觉得郑允浩不能读自己心真是麻烦,“他……他的眼睛。”

他突然想起那双虚无中燃着火光的眼睛。

“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看我的时候空洞又没有落点,总觉得有点恍惚,没睡醒的样子,”沈昌珉犹豫了一下,“他还对我说了再见。”

郑允浩目光一凛,前一刻还温和的表情骤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有一个,跟他差不多高,我没太细看,”沈昌珉被他吓了一跳,“但那个人没注意到我,他们聊了两句就都走了。”

听到这里郑允浩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依然眉头紧锁很焦虑的样子:“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在这里待着,随便找个什么人聊天,不要一个人,也不要靠近我,记住了!”

“好。”沈昌珉连忙应下,郑允浩立刻转身走开,在人群中穿行,拒绝所有试图与他攀谈的人群,神色匆匆地消失在拐角。

他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很关键的东西,但看郑允浩那过度紧张的模样又完全失去了探究的勇气。

算了,还是别乱来了,老老实实听话就是为他省心最好的方法了。

沈昌珉几乎要夸奖自己,真是心态最佳最乖巧最不给男主角搞事的人设了。

……虽然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给自己套了女主剧本这回事。

“我注意到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一个温柔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近处响起,沈昌珉一惊,回头看见一张英俊的过头的脸,正露出关切的神色看着自己,“在这种场合吵起来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好好沟通解决问题。”

沈昌珉觉得自己呆愣的模样一定很傻,但面前这位宽厚善良的陌生青年自顾自地把它理解成了伤心。

“很抱歉看到了你们的争执,我知道这样打扰很冒昧,但是神教我们要关心我们的兄弟,看您一个人受伤的模样让我想要做些什么,”男人递给他一杯香槟,沈昌珉接了过来,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这个人身上没有恶意,甚至有一种过分温柔善良的光环在他四周,那感觉实在是诡异而且让他心里对这个比喻感到有点恶心,“也许只是一点萍水相逢的陪伴,我叫崔始源。”

“不,感谢您的善意,我是沈昌珉,”沈昌珉连忙伸出手和他握手,听到这如雷贯耳的大名这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这张眼熟的脸,虽然是画报程度的帅气,但很可惜,是财经版,“久仰大名,崔先生。”

崔氏的大公子,他再孤陋寡闻不问世事也是该听过的,更何况这位少爷还是远近闻名的体育迷,自己的运动天赋也格外惊人,沈昌珉时不时也会想起来自己在被郑允浩拐跑之前也是个干体育记者的。

“哦!”崔始源好像也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他,“我妹妹曾经提过你很帅气,说你只拍过一组杂志就销声匿迹真是太可惜了……但我好像在其他地方也听过这个名字,当然也可能是重名。”

沈昌珉哽了一下,幽幽地开口:“或许是在体育版?”

对上崔始源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沈昌珉突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他乡遇故知的心情。

“我非常喜欢您的体育新闻和赛事评论!”崔始源感动起来。

“我也一直倾慕您过人的运动天赋!”沈昌珉前所未有的殷切。

 



“俊秀,你先去找在中哥吧,”朴有天捂住肚子,“我可能得去趟洗手间。”

“多大人了?”金俊秀用关爱傻孩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嫌弃地挥了挥手,“让你少喝点酒你还不听,去吧去吧。”

“你在这儿等我?”朴有天眼里充满了殷切的期待之情。

“你怎么不让我去洗手间门口等你的呢?”金俊秀无语,“我先去找在中哥了,跟他说一下允浩哥的事,你慢慢去不着急,省得说我欺负你厕所都不让你去。”

“是,好,秀宝贝儿,我知道都是我欺负你,”朴有天十分没脸没皮地笑起来,并在金俊秀眼神闪烁准备使用能力的时候抬脚就跑,“你不会真的想看我尿裤子的,放过我吧!”

金在中看金俊秀一个人推来门的时候稍微有些吃惊:“有天呢?”

“厕所,”金俊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金在中眯起眼扫过他的记忆,捂着嘴偷偷笑了一声。

“这么大人了你们还这么幼稚,”他摇头,“不用担心,我知道他在这里。”

“你能感觉到他?”金俊秀挑眉。

“不能,”金在中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知道他的能力比我强,他想藏起来的时候我是找不到的,不过他现在毕竟不比全盛时期,至少我还能屏蔽不能让他知道的东西。”

金俊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慢慢靠在墙上看了眼表,琢磨朴有天这趟洗手间得去到什么时候。

他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

 




“你果然还是来了。”朴有天站在走廊角落的阴影里懒洋洋地开口,郑允浩脚步轻到几乎没有动静,猎豹捕猎飞禽的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知道自己等到了。

被惊醒的鸟儿振翅飞走,却悄悄停在猎豹面前的岩石上。

“你有什么目的?”郑允浩冷冷地问,声音里没有多余的感情。

“我们真的很久不见了,允浩哥,”对他威胁的神情和带来的压迫不为所动,朴有天仍是那副懒怠的样子,“你忘了我最讨厌你这样子对我说话了吗?”

郑允浩猛地按住额头,突然袭来的剧烈头痛让他几乎惨叫出声,朴有天眼神闪烁了一下,站在原地变换了一下姿势。

“失忆了啊,”他有些困扰的挠了挠脖子,“好像也不完全是,就只是忘了一部分过去而已,像是徒劳又可悲的自我保卫的手段,将那些记忆藏起就可以假装它们从没有发生过,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的手段罢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郑允浩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在试图把他撕碎,这几乎用光了他的耐心,他凶狠地抬起眼,双眼因为痛苦而泛着红,威胁的效度便锐减了一多半。

但朴有天原本也是不怕他的。

“允浩哥,我记得原先是个很坚强的人,永远刚正果决坚不可摧的样子,”他摇了摇头故作可惜,眼中有猫哭耗子的慈悲,“真可怜,看看你自己,这么脆弱的样子,难为你那个有着漂亮眼睛的小情人一直跟着你,他一定很心疼吧,看着你的脆弱和动摇,时不时露出忧愁的神色,为你担心,时时刻刻在你身后,甚至经常为你身陷陷阱。”

他提到了沈昌珉,郑允浩皱起眉头,强迫自己站直了身子,忍住脑子里剧烈的疼痛。得保护沈昌珉,这样的意识让他冷静下来,振作精神应对朴有天目的不明的攻势。

“你来找我不是就为了跟我叙旧的吧,”郑允浩眯起了眼睛,“不然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你知道我不是在威胁你,”见他恢复了理智,朴有天笑了一下,“只是一个提醒,俊秀不知道他,你的小情人的秘密在我这儿是安全的。”

郑允浩现在真的很烦这种有话不直说,非得拐弯抹角的人了。他觉得自己回去得反思一下,平时有没有这样说过话,如果有最好还是趁早改了才行。

他也足够聪明,听清了朴有天话中的提示,尽管这让他更加生疑。

“你不妨解释一下他有什么我也不知道的秘密,值得你这样想尽办法来提醒?”

朴有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高深莫测地微笑起来。

“所有的答案都在这里,他给了我一个新的预知梦,这一次,我看到结局变了。”

他是那个关键,是局中的自由人,手中握着通向一个新未来的钥匙。

甚至不只是能力,他为困局带来了一个新的平衡点,而转机藏在思想的火光里。

“在中哥看不懂的东西,”朴有天勾起嘴角,“允浩哥看得懂的吧。”

“你脑子里那堆乱糟糟的东西,”他发誓他看到永远端庄得体的郑允浩刚刚翻了个巨大的的白眼,“跟醉倒意识不清的醉汉和磕嗨了的瘾君子有什么区别?”

“没有,”朴有天答得毫不谦虚,“可哥也知道,现实和幻境往往并没有那么界限分明。”

“我知道了,”郑允浩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

“毕竟我可是把全部的赢面都转手送给你了,”朴有天耸肩,“亏本买卖,哥赚大了。”

“少说两句,”郑允浩揉了揉眉心,语气虚弱,“我嫌你闹心。”

那一瞬间朴有天愣了一下,恍惚间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候变故还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个热衷于跟郑允浩唱反调搞事情的少年,那时候郑允浩明明也没比他们大哪儿去,做什么事情都一本正经有板有眼,永远是端正的得体的完美的,却只有在被他闹烦了的时候才会撕破完美好先生的面具,皱着眉头骂他几句。

“你真的很烦人,”那时候也就二十岁刚出头的郑允浩恶狠狠地对他砸了一沓文件,神色恼怒却罕见的鲜活,“行了行了我准了你和俊秀的假,谈恋爱给我滚边儿谈去,别总在我面前晃,我嫌你闹心。”

得了准许朴有天笑嘻嘻掉头就跑,基地自动门悄然合上,郑允浩怄气,烦躁地站起来,自己扔的文件还得自己捡。

下次扔他得丢点好收拾的东西。

“我就当做是谢谢的意思了,”他摇摇头回到现实,有些东西早就死去了,回忆和多愁善感一样没意义,“不用谢。”

“它就是。”郑允浩轻声说,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头痛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没有脾气的圣人,被惹恼了也会生气,被烦狠了也想发脾气,只是不被允许。

基地的执行官必须是端正妥帖的,坚定果敢的,无情无欲的,生气和发脾气都不符合这些要求,所以他都不能做。

在事务最繁忙的多事之秋,金希澈不知道抽哪门子风,死活要拉着利特出门约会转换心情,那时候基地又离开了一些人,对他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对惨淡的现状第一次不管不顾几乎出现了歇斯底里的情绪,郑允浩真的离不开利特的人手,被金希澈磨得焦头烂额也还是答应了这种无理取闹的请求,反倒是一直安静坐在他旁边处理文件任劳任怨一声不吭的沈昌珉,面无表情地把手边一叠文件抄手砸了出去。

“假都准了还不快快活去,”一张脸阴沉到在场全是年纪比他大资历比他长的人愣是没一个人敢吭声,“别吵了,没看到允浩哥忙成这样了还给他闹心。”

曺圭贤抽了口气,神童停下了嚼汉堡的嘴,权宝儿哦了一声,微微坐正了身体。

金希澈看了他一眼,拉着利特夺门而出,郑允浩无奈,刚想起身去收拾散落一地的文件,沈昌珉挥了挥手,纸页叠成一叠回到他手里,全部按照原有顺序排列整齐。

“哥,”他把文件拍在桌子上语重心长,“觉得烦的话是可以发脾气的,总是忍着容易把自己憋坏了。”

“我附议,”权宝儿哼笑一声,“我也觉得很烦。要不是你在这儿镇着,我就要揍他了。”

“希澈哥是哥,”郑允浩对上神童默默点头的样子,无奈,“而且他这样也事出有因。”

“可是他很烦,而且添乱,”沈昌珉据理力争,“总之哥你应该有点脾气,该砸砸该扔扔,有我在这里连收拾都轮不到你。”

那时候沈昌珉脸上的表情有种几乎是孩子气的志气,粗暴到任性,郑允浩有些错愕,反应不及,只茫然地点了点头,听见自己的心空了一拍后剧烈跳动起来。

跳得太快,失控的心率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那个时候,是你啊。

想到最后他觉得有点好笑,金希澈和沈昌珉大概就是那时候结下的梁子,本来就相看不是很顺眼的两个人后来话不出三句必然要怼起来,有他俩在的地方必然伴随着嘴炮和闹剧。

再后来,他摇摇头笑起来,记得最近沈昌珉一直在抱怨自己脾气太大了来着。

 




回到大厅他花了点功夫找沈昌珉,视线转了一圈发现他还在原先的地方,正和一个男人在热切的攀谈。

他刚刚是不是真的用了热切这个词?

郑允浩没看清背对着他的人,却无端的生出一股子醋意,天知道自从他认识沈昌珉以来,除了偶尔和曺圭贤一起聊起游戏或者红酒,他是有多久没在这孩子眼中看见过热切这种感情了。

眼看着这两人越谈越火热,手都快握到一起去,他快步走上去打算解决插入一下这场交谈,从后边靠近,没问题,手搭上沈昌珉的腰,清清嗓子——

“咳,抱歉打扰你们的交谈,我……”

等等,这张眼熟的脸,这由惊愕,缓冲正飞速转变为惊喜的表情……

“始源啊。”郑允浩讪笑。

下一秒沈昌珉目瞪口呆,看郑允浩被困进一个热情过头的熊抱。

等等这什么剧情展开?

“允浩哥!”崔始源激动起来,抓着郑允浩上下左右地瞧,“我刚刚没看清,都没认出你,你这些年变化太大了,真的好久不见了!”

沈昌珉挑起眉毛哦了一声,看着郑允浩用力回抱崔始源,很久没有放松过的脸上久违地展现出名为快乐地神情,心里微妙地蒸腾起一股子醋意。

我逗了你这么久你都不高兴,却为了一个别的男人笑这么开心,他眯起眼,虽然始源哥真的是个好人,但你再不解释我真的要闹了。

“昌多拉,”敏锐地察觉到沈昌珉眼神不对劲,郑允浩赶紧把手从崔始源背上拿开却在一瞬间感到不对劲,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始源是我大学时代的朋友。”

“允浩哥是学法的吧?”沈昌珉觉得没这么简单,崔始源怎么也不会是学法律的人。

“我学的经管,”崔始源笑容灿烂到可以发光,“允浩哥是我大学时代最大的竞争对手。”

“什么?”

“学生会的会长和副会长,协会的主席副主席什么的,”郑允浩头疼,希望崔始源千万别在这儿追忆光辉岁月。

这倒是新鲜,沈昌珉突然来了劲,对那段过去产生了一种过分的兴趣。郑允浩转转眼睛,觉得时候不早了,他有必要趁早摆脱这种窘境。

“昌珉,”他谨慎地开口,“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嗯?”沈昌珉不明所以。

“他,崔氏的贵公子,”郑允浩指了指崔始源,又指了指自己,“我,你所属经纪公司的理事。”

当他的手犹疑地指向三个人里仅剩的最后一个的时候,沈昌珉如梦初醒,瞬间感受到会场周围有如实质的目光。

“你,”郑允浩看他的目光堪称爱怜,鳄鱼的同情,“刚出道的小嫩模。”

想到明天八卦小报的新专题,沈昌珉两眼一黑,几乎想立刻失忆。

“很高兴再见到你,”郑允浩跟崔始源握了握手,递了一张名片过去,“但现在我得带他溜了,我们改日再叙。”

崔始源低头看手上那张红色烫金的名片,若有所思。




 

“等等,”沈昌珉在逃上车之后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你给始源哥的名片不是你私人名片。”

郑允浩的私人名片是中规中矩的白色,能从他手里递出去的红色名片只能是超查部那张。

“放心吧,”郑允浩倒是平静,“他很快就回来找我们了。”

已经有些事开始困扰他,哪怕他很努力掩藏,可事态已经糟糕到他不得不求助了。

“哦,”沈昌珉闷闷地哦了一声,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甩开小报记者的追踪,想起来了点什么,“说说你的任务?”

“嗯……”郑允浩托腮看窗外,夜色深了,城市里点亮万家灯火,“前面拐进小路,没人,数到三踩刹车。”

沈昌珉没吭声,安静地打方向盘左转,听着郑允浩数的节拍一脚踩下刹车,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闪过,他们已经稳稳停在基地的车库里。

“欢迎回来,组长,昌珉哥。”金钟铉打了个呵欠,明显刚被从床上叫起来,利特也跟着,沈昌珉才想起来他最近搬去了利特的房间。

“今天收获怎么样?”利特笑起来,伸手迎接他们回家。

“所有需要的一切,”郑允浩无奈,“还有意外收获。”

沈昌珉竖起耳朵。

“有人告诉我,你是我的胜利女神,”他看沈昌珉那副求知欲旺盛又故作矜持的模样一阵好笑,“回去先洗澡,我去做个战报。”

“嘿!”沈昌珉不满,“每次你的故事总结都是对着我做的,为什么今天轮不到我说最后一句总结台词?”

“中二病得治,”郑允浩翻了个白眼,“赶紧回去哪来这么多话。”

“哥真是越来越凶了,”沈昌珉哼哼唧唧地上了电梯,“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

还不是你给惯的,郑允浩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对上利特担忧的眼神。

“还是找宝儿谈?”

“让她过来,还有Kangta哥一起吧,今天的收获比你能想象到的都多。”

 




“所以,”权宝儿皱起眉头,“朴有天?”

“我们凭什么信任他?”利特问,声音平静。

“他的动机?”Kangta问,一贯的温柔似水。

“三界战争,他曾向我展示他的预知梦,”郑允浩闭上眼,那惨烈的画卷似乎仍在眼前,“而他不喜欢那个结局。”

残酷的角逐,陷入僵局的形势,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更没有人能渔翁得利。

这是一把注定要烧上所有人的天火,战争已经被挑起,他不能再旁观下去,局势已经向所有人都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而他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单纯。

“他只是想要安心地谈一场恋爱,实现喜欢的那个人一个愿望,”郑允浩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离开也只是因为不喜欢我罢了,又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的疯子,这是他努力改变结局的最后尝试。”

毕竟谁不想活下去呢,这世界这么好,这世界还有明天要降临。

“战争,死亡,最没意思的那些东西,”金厉旭笑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那胜利的关键呢?”

那把钥匙在谁手里?

“在我手里。”郑允浩平静地说,所有人都是一惊,目光里充满诧异。

不是我们,而是我。

金希澈转了下笔,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而你会带领我们走向胜利,”他睁开眼,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光芒,“胜利的尽头没有辉煌与荣耀,只有明天,和生命。”

“新的预言,”金希澈冷哼一声,“我迟早得去找朴有天谈谈心。”

“造物主向人类揭开谜底的方式,而世界的真实在他幻与梦之间,”郑允浩叹口气,“他的眼睛看向真实,你的嘴巴说出真相,所有预言都指向同一个未来,这一切相辅相成,也没什么奇怪。”

“不过,”郑允浩叹了一口气,“那样的思维我真是再也不想看一次了。”

模糊的现实与幻境的界限,真实存在与虚妄的交织,时时刻刻破碎重组的未来走向,全部交错成团,那梦境都如同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指向不明含糊其辞,若不是他循着朴有天的经历和情感的线索一路去寻根究底,那样的幻境能看懂才有鬼。

自由人,角斗场,冷兵器,风火雷电,天使,希腊诸神,人鱼,亚特兰蒂斯,人类,勇士,虚无与存在,真实与谎言,传说的冒险,背道而驰的两个人。

背道而驰的两个人还有两对,一对越走越远,一对殊途同归。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可这些混乱里藏着结局,也许,”金希澈突然开口,微妙的语气让所有人都警觉起来,“你有没有想到过,就是从他那里,金在中意识到自己和你的差别。”

郑允浩悚然抬头,眼里是露骨的刺痛。

 




“我还以为你准备住在主控室了。”沈昌珉幽怨。

“那里有什么值得我同床共枕的人么?”郑允浩随口问,看清了缩在床上的人,“衣服穿好。”

“我不,”沈昌珉拒绝,坚持掀开被子向他展示自己的裸体,“你看!”

郑允浩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

青青紫紫夹杂着红痕,惨,真的惨。

“我为你牺牲这么大!”沈昌珉哀嚎,“你都没点表示!”

郑允浩默。

“你还凶我!”得了理沈昌珉更不饶人,“我就摸你一下胸怎么了!瞪我那么吓人!回来基地也是!凶巴巴的!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脾气暴躁我都忍了,还想着办法哄你开心,你居然都不理我!脾气怎么这么大呀!小爷我没脾气的吗?!!!”

郑允浩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怂了,想跑。

现在看看是谁脾气大了,他心想,愣是没敢说:“还有什么意见,一起说了。”

“我成天跟着你担惊受怕,你还把心事对我藏着掖着!”

“还提防我,哈,”沈昌珉皱眉,“你不想我知道的事我多尊重你啊,不听不看不问,我要真的深究起来你哪能瞒的住我?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防着我?”

看来这才是心事了。

郑允浩无奈,走到床边坐下来,拉着他的手软下了语气:“昌珉,你真的觉得我会那样对你吗?提防你还会软磨硬泡求你陪我去晚宴?不是巴不得你不要跟我一起去更好?”

“那是你想利用我,出卖色相帮你分散注意力……”他一旦软下声来,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哀求,沈昌珉立刻就没了底气,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郑允浩再一次问,声音宽厚温柔。

沈昌珉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也缓和了神色。

“因为你需要我,”他握住郑允浩的肩膀把人搂进怀里,“因为你要去面对一些很艰难的事,只有我在那里你才能安心。”

“因为你需要我陪着你。”沈昌珉鼻头一酸,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有多需要我,你怎样在暗处依赖着我,你所给我的信任,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实在是爱你,所以我知道你也同样爱着我。

“所以白天那一句你和宝儿姐吵了一个小时并不是在掩饰?”沈大侦探看穿一切。

“我只是想给你逗个乐,你那会说起上楼就不开心,”郑允浩哭笑不得,“你怎么捕风捉影跟找老公出轨似的?脑洞这么大的么?”

沈昌珉沉默一下,觉得这并不是一个不实指控。

面子挂不住还不是重点,还有更关键的问题——

“我亲你你居然把我推开了!!!!”沈昌珉越想越气。

“那会赶着执行任务去!!!”郑允浩也崩溃。

“你再亲我一下就结束了我们就可以走了!!!而你选择把我推开!!”沈昌珉觉得他在强词夺理。

“我那会紧张!!!哪来那么多黏黏糊糊的心情!!!”郑允浩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那你现在觉得我黏黏糊糊了?!!”沈昌珉难以置信。

“我没有!!你从哪得出这种结论的??”郑允浩气到头晕。

“你自己亲口说的!我的什么结论了我?”沈昌珉几乎想把面前这人吼醒。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郑允浩深吸一口气,伸手表示休战,“我们能不能冷静一下?”

沈昌珉冷下脸来:“你自己心里有没有鬼自己清楚,别搞得真跟我无理取闹似的。”

郑允浩皱眉还想再说点什么,沈昌珉已经躺了回去,裹了被子缩到了床的一边,他站在床边默默盯着那个寂寥的背影看一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他说,咬着下唇声音虚弱。沈昌珉没理他,他嘲笑了一下自己,转身去拿衣服洗澡。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传来,沈床上的人这才翻过身,捂住脸追悔莫及。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我。

说要尊重他的呢,说会给他自由的呢,说了会等他慢慢来的呢,最后还不是把他逼成了这个样子。

可明明知道他那么痛苦,那么挣扎,还有很多泥潭要自救,却连这一点时间都不愿给他,还任性地认为自己占理。说出那些伤害的时候心里会有可悲的快意,看他痛苦,看他伤心,用恶毒的言语做自己的防护墙,仿佛只要伤害他,自己一颗心就不会再痛。

事实却只会更痛。

是啊,他确实占理,郑允浩也道歉了,因为他就是占理,可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吗?

爱情不是胜负,赢了又能怎样?

可爱情是战争,而我们都是头破血流也要战斗到底的战士。

郑允浩在浴室磨了很久,大概是平复了情绪才从里面出来,房间里灯已经灭了,沈昌珉侧躺在床上,面对他掀开了一点被子,是在等他。

他蹬了拖鞋躺上去,被结结实实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扑鼻而来的是沈昌珉的气息,干燥而温柔,总能让他无端的安心。

“对不起。”他小声说,把那声没什么用的道歉又重复了一遍。

“是我要对哥道歉才是,”沈昌珉闷闷地顶着他脑袋,“是我乱发脾气。”

“可是这样很好,”郑允浩犹豫了一下,语调温吞软糯,“让我觉得你是真的。”

“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对你也本来就不公平,你是应该生气的,”他笑了一下,伸手摸着沈昌珉线条优美的手臂,“你要总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只会让我觉得亏欠你太多,那些事堵在心里也很难受吧?一直以来都忍受着我暧昧不清的态度,还不能说,说多了还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可不说又实在是很闹心。”

“你愿意对我说出来我很高兴,证明你还想改变,还想挽救,而不是等这感情磨到最后只剩折磨,不剪断就不行了的时候才告诉我,对我说分手,所以这样就好了。”

“是我的错,所以我道歉,然后我再请求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从那些破事里彻底站起来,完完整整地回来面对你,”郑允浩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潮湿的水汽把沈昌珉堵了太久的心事一一道来,“那么,你愿意给我那些时间吗?”

“当然愿意。”

沈昌珉轻声回答,只觉得心碎。

原来到头来他都知道。

你那些小小的心思,不可说的心事,小心翼翼的试探,不断靠近再远离的纠缠,他其实全部都知道。你在他那里付出的多少爱与真心他全都看在眼里,并小心翼翼珍藏着,准备有朝一日全都如数,甚至是成倍地还给你,只是现在时机还未到而已。

权宝儿对他说,再等等他,不要操之过急,原来只是自己忽略了那劝告而已。

那么终有一日你将属于我,只是我得再等等而已。

“只是要稍微快点哦,”他小声说,嗓音稚嫩柔软,透出一点小小的委屈,“别让我等太久。”

“好。”郑允浩微笑起来,沈昌珉在征得他同意后凑近了一点点,柔软的嘴唇落在他的鼻尖,磨蹭着停留在眼角。

“那哥的界限在哪里?”他问,试探着一点一点吻过郑允浩的脸,在蹭过嘴角的时候被抵着胸口推开了一点,“所以是这里?”

“嗯,”郑允浩哼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这维护最后的贞洁的少女似的实在是怂的可以,丢人,还是不可控的丢人,脸也不可控的红了下去,“就,暂时。”

算了,无所谓了,盯着他红透的脸颊和难得害羞的不行的模样,沈昌珉突然觉得其他都是浮云, 虽然说那张长得过分漂亮招人惦记的嘴唇暂时不能亲挺遗憾的,但在此刻还真就算不上个事。

毕竟这辈子居然能在郑允浩脸上看见这种表情,是自己赚了。

“早点睡吧。”郑允浩轻声说,沈昌珉笑了一下,宠一个好字说的宛转悠扬,万分的宠溺在其中甜到腻人。

再醒来时一定又是那个脸皮堪比城墙厚,心机深沉日天日的的大魔王了,他想,可我又实在是爱你意气风发的样子。



少年时,我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END




又是字数失控的一个故事,初衷其实是想写写他们讲相声的日常,吵吵架拌拌嘴勾心斗角你来我往的过一天,可最后不知不觉花了太多笔墨去探讨他们的爱情。

是我理想中的爱情,所以我总是有太多话想说,但其实我说不清,笨拙的辞藻也表达无力。

所以显得苍白了。

里面有很多真情实感的东西,虽然说初衷也是真情实感地讲相声也没错,争吵也是相声的一部分,傻乎乎的,很幼稚,纯粹是我个人的恶趣味罢了,但唯一想表达的东西是真的。

感情是双向的,相爱是两个人的事,能说出来的话都比不说要强,还能吵架就是还想挽救,如果没话说了的那天,才是一切结束的日子。

两个互相舔伤口扶持着站起来的两个人啊。

大半夜的人容易多愁善感,可能等我明天醒来觉得很傻,就会丢脸的把这些碎碎念删掉了,希望看到它不要嘲笑我。


最后我要说,崔始源先生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一个能让郑允浩和沈昌珉同时打翻醋坛子的人,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真情实感地赞美他。

最后还是谢谢你们看这么胡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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