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

小心的献礼——金枪鱼三明治

提姆成功绕过所有安全措施翻进杰森安全屋的时候杰森正蹲在冰箱前面对着一个罐头思考人生，一张平日就足够苦大仇深的脸彻底皱得像风干了半个月的苦瓜，大有要和这个罐头干一架的气势。

“你看起来像是这个罐头欠了你一百万。”他没忍住评论道。

杰森木然回头看了眼突然冒出来的红罗宾，一脸心如死灰地站了起来，提姆看出来这个表情含义大概介于是你们这群人什么毛病为什么都喜欢大晚上往这儿遛和为什么从来就不能好好走一次门之间或者两者皆有，于是干脆决定装作看不懂继续往里走。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鸟宝宝？”杰森咬牙切齿地问。

“我听迪克说这里有美味的免费夜宵，而刚好今夜的我饥肠辘辘。”提姆无辜地耸肩，附赠了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微笑，而这成功地让杰森的脸色更不爽了几分。

“很遗憾，今晚没有。”

红罗宾在面罩之下扬起了眉毛。

杰森摇了摇手里的罐头，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一把拍在桌上，“迪基鸟那个混蛋滚蛋之前搬空了我的冰箱里所有的肉类，就给我留了个该死的金枪鱼罐头。”

“你讨厌金枪鱼？”

“我讨厌没有肉。”

提姆很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来，一个因为饿肚子而暴躁的大红可不好惹。尽管最后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他摘下面罩平静面对杰森愤愤的目光，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

“给我做个金枪鱼三明治吧，如果你还有材料的话。”

杰森的眼神里有一丝困惑一闪而过，不过对方毕竟是他最最搞不懂的麻烦精小红鸟，而他又一向懒得跟这群各具特色的奇怪的家族成员多纠结，想想冰箱里还剩一点上次用剩的蔬菜和柜子里最后四片全麦土司摆着也是浪费，最后还是自暴自弃地点了头。

“一个星期的早餐做交换。”

“你像那些放高利贷的黑心商人，大红。”提姆满意地看着杰森认命地重新蹲回冰箱前扒拉食材，嘴角的弧度又愉快地上扬了几分，“不过，成交。”

“是不是谁把你宠坏了，公主。”杰森凉悠悠地丢了一个眼风过去，把青椒，生菜，洋葱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进去的看起来还算新鲜的黄瓜一样一样掏了出来，准确无误地扔到流理台上的盘子里，叹口气站起身用腿踢上彻底空了的冰箱门。

“你功不可没，红桶骑士。”对杰森的调侃早已免疫的提姆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出意料地看到杰森脸上露出一个被恶心到了的表情。他歪着头趴在餐桌上打着哈欠打量厨房里忙碌的义兄，觉得大红的脾气变好了不止一两点，他可不记得以前饿着肚子的杰森会对他有这么高的忍耐度。

杰森把从冰箱里刨出来的最后食材们一股脑丢进水池开始清洗，生菜切丝青椒切片洋葱剁碎

黄瓜去皮切成条状备用。他一边干着活一边琢磨这到底算是什么事，自从上次大发善心给迪克分了一口肉之后他居然有向厨娘进化的潜质，大半夜自己没得吃居然还在帮鸟宝宝做夜宵。

世道太艰难，红头罩都堕落成这样了。

趴在桌上决定让自己放松一会的提姆无聊地开始戳着那个被无情拍在餐桌上的金枪鱼罐头，罐身上的鱼眼神呆滞地和他对视，让他感觉到一种微妙的乐趣。

 

其实他唯一会做的食物就是三明治，会做的意思就是能够在不毁掉厨房的大前提下弄出吃了不会出现肠胃毛病这个小前提的食物，并且他只做过一次，就是金枪鱼三明治。

提姆德雷克是个家政能力为负值外加患有生活自理障碍的小混乱制造机这一点在整个家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聪明的大脑和灵巧的双手在面对家政问题时都会彻底下线，他有时候称这是家族遗传，于是不管是迪克还是布鲁斯都不好再说些什么，而阿尔弗雷德总是那个把他的生活料理地井井有条的大救星。

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其实说的是珍妮特德雷克，他那个优雅漂亮的名媛母亲。

他记得那是自己还没有掺和进蝙蝠家的义警活动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瘦瘦小小的少年侦探，会在半夜抱着摄像机摸出门，看着那个穿着明黄色披风的罗宾带着明亮的笑容踩着精灵靴飞过夜晚的天空。

有时候他不得不努力兼顾学校的生活和夜晚的小小冒险，在阳光灿烂的下午他会克制不住地睡过去，然后不知不觉忙到很晚，直到珍妮特推开他的房门。

“提米，妈妈做了一个金枪鱼三明治，来吃一点么？”

他揉揉困倦的眼睛，想到晚上还要开始的小计划，圆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的，妈妈。”

珍妮特是个好妈妈，美丽温柔，但从来不是个好厨师。

那大概是提姆今生有幸吃过的最难吃的三明治了，如果还会有其它的同时放了黑胡椒酱和番茄酱，夹着西洋参和香芹的三明治的话。

后来那一晚他没有去成他想去的地方，而是在家里默默拉了一夜肚子，珍妮特难过地陪着他，一张脸上挂满了失望和愧疚。他捂着肚子亲了亲妈妈的脸颊，才终于看见她露出一点笑容来。

那在后来，珍妮特与他永别之后，成为了他最温柔最珍重的回忆。

 

他沉浸在那段旧时光里忍不住翘起嘴角笑得傻乎乎，然后在杰森粗暴地从他手里抢走罐头时戛然而止。杰森挑剔地打量着这个极不受他待见的罐头思考从何处下手，眼风扫过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茫然的提姆，“笑得像个傻瓜。公主。”

提姆摸了摸脸表情更加无辜，杰森撇嘴哼了一声拿工具打开罐头把鱼倒在碗里，摸出一把勺子开始把金枪鱼捣碎。

“我刚刚切菜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迪基鸟说过你用食物打败过氪星人坚不可摧的钢铁肠胃，而那个终极武器似乎就是金枪鱼三明治。”

“迪克说的八卦信一成就好别想那么多，大红。”杰森喜闻乐见地发现提米的嘴角抽了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就是说还有一成是真的。”

“你像个八卦的流氓，大红。”提姆看着杰森意味深长地晃了晃手里的碗，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好吧，金枪鱼三明治是真的，但那只是个不那么好吃的三明治，Kon的肠胃也没有问题。”

杰森熟练地挑起了眉毛。

“好吧，他吐了出来。”

杰森满意地把眉毛放了下来。

“我恨你。”

“你爱我，小红。”

杰森毫不留情地指出提姆刚刚那句话里明显的错误，然后抱着碗回到了厨房，把碾碎了的金枪鱼肉整齐地压在烘烤得金黄的面包片上，码上先前切好的蔬菜，挤上他能找到的番茄酱和沙拉酱，最后盖上面包切边切块，放在盘子上端到提姆面前。

“说说你怎么想起来给外星小子做三明治？”

“就只是想试试而已。”提姆没什么底气地嘟哝，一把从杰森手里捞过一个三明治塞进嘴里大口咬下去。

“味道怎么样？”杰森笑眯眯地盯着他。

“唔。”提姆满足地哼哼，嚼着面包片还热乎乎的新鲜三明治，空荡荡的胃部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杰你的手艺可比阿福好多了。”

杰森知道自己一定是笑了，看着提姆大口咀嚼的样子他有种莫名的欣慰感，就像昨夜的迪克咬着火鸡腿冲他露出第一个笑容的瞬间他感觉到的。美好的食物会给人力量让人充满希望，相信自己无所不能，无论是对吃的人而言还是对做的人而言。

就像鸟宝宝会想要给克隆小子做饭，虽然结局惨不忍睹，但是所有心意都藏在亲手制作的过程里。

杰森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放肆的哈欠，觉得自己居然开始多愁善感了起来，大概是照顾那个红发的大麻烦弓箭手时间长了留下的后遗症。

算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可是杰森陶德，热爱纤细女性情感文学的陶德先生。

 

“厨艺糟糕的人愿意亲手下厨，割破皮肤烫伤手指做一个难吃至极的三明治给珍贵的人吃，这个故事怎么样？”

杰森懒洋洋地拖着腔调对着电话问道，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

“杰杰大宝贝儿，想我了直接说出来就好嘛。”

过了很久，远在星城的弓箭手轻声说，“我也想你。”

杰森觉得按照常理自己应该对他说滚谁他妈想你，或者说我只是在思考还能享受几个没有你烦的日子，但这些话在他嘴边转了几周最终还是被吞了下去，他沉默，然后叹息。

“算了，早点回来吧，我一个人做饭总吃不掉。”

罗伊坐在旅馆的窗户边上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眯着眼睛抬头看远方漆黑的天幕，嘴角挂着有些伤感的微笑。

不善表达内心的人拨通一个电话，在凌晨三点的阳台吹着风抽一支烟，眯着漂亮的绿眼睛看低悬的月亮，含糊不清跟远在另一座城市的人说一个乱七八糟的故事。

每一份看着笨拙的献礼之后都藏着一份小心翼翼的真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