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

依然是无望的单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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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后悔地想，在那个欠揍的小鬼头哭着喊着一定要他在周末去公园玩的时候他就应该揍他一顿，而不是以一种自己都惊讶的好脾气，就那样心平气和地答应了。
带熊孩子出门的一个必然结局就是，熊孩子前一秒还在兴奋地指着一个路边的热狗摊跟你嚎着要吃辣热狗，下一秒——一个你转身去买东西的功夫，他就没了踪影。
杰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在心里默默对曾经的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道了个歉——对不起，我曾经真的那么熊过。
他端着两个热腾腾的辣热狗东张西望，头疼地在人来人往的公园里找着人，几次拦下行人问是否见到一个穿着罗宾T恤的小男孩，得到的回复都是指着公园中心草坪上的那颗大树的方向。
“那真是个很活泼的孩子。”一个年轻的女孩咯咯笑着对他说，眨着甜蜜的绿眼睛对他抛了个媚眼。
如果是在往常，杰森会喜欢这个穿着运动衣看起来精神活泼的女孩儿，并友善地和她搭几句话，但不是现在。
他礼貌地道了谢，转身直奔小坡上的圆形广场，仰着头艰难地想从树叶深处找出一个肢体灵活的过了头的小男孩的影子，直到一声咳嗽声打断了他。
他放平视线，看见树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大胡子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外面套着一件棕色的夹克，此刻正用一双灰蓝的眼睛宽厚地盯着他，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呃……”他张了张嘴，“布鲁斯？”
男人，便装的蝙蝠侠，哥谭王子布鲁斯韦恩，十分平易近人的抬手冲他打了个招呼，视线自然地落在他举着两个热狗的双手上，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不错的胃口，哈。”布鲁斯问他，“杰森？”
不知是不是幻觉，杰森总觉得他从布鲁斯平静的语调中听出了揶揄的味道。
“……要不要来个辣热狗？”
他干巴巴地问道，让他意外的是布鲁斯十分自然地伸手拿了一个，两个人的手指在包装盒下短暂的相碰，杰森触电般收回手，讷讷地在长椅另一端坐下，拇指反复的搓揉中指碰到布鲁斯的第一个指节，那里的皮肤正撩人的发着痒。

在这条长椅上他如坐针毡，布鲁斯似乎靠近了点，他能感觉到那种微妙的变化。
我看起来一定傻透了，他在心里恨恨地骂，讨厌的臭小鬼。
“你知道。”布鲁斯咬了一口辣热狗，一点红色的酱料沾在他的大胡子上，这让他看起来也有点傻，杰森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些愚蠢的心里安慰，“大宅总是向你开放的，你要找我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其实这句话说得十分的和气，甚至堪称温柔了，但仍然把杰森惊的差点跳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布鲁斯到底误会了什么，他回想自己的样子——拿着两个辣热狗，装模作样地在这条布鲁斯坐着的长凳周围晃来晃去——不仅蠢毙了而且看起来十分欲盖弥彰。
杰森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又觉得解释什么都不靠谱。他不能说罗宾的事，那会让他看起来更像个傻子，而且他还见鬼的十分不想让布鲁斯知道这件事，所以他只是苍白地张了张嘴，又闭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辣热狗以至于险些把自己噎死，在心里无数遍骂着那个坑惨他了的臭小鬼。
而布鲁斯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模样，十分善良地将这一表现在心里继续误解成害羞。
“还有，不错的T恤，杰森，我想也许我也可以买一件。”
布鲁斯在旁边温和地又补了一刀，杰森暗自捧着一颗千疮百孔的流血的心，低头看自己身上蠢毙了的蝙蝠侠限定款T恤，该死的和罗宾的亲子装。
好了，他悲哀地想，这下跳进密西西比河也洗不清了。
“不……我可以解释……”杰森艰难的开口，转头看见布鲁斯也正望着他，目光专注，“算了，我不能……随你怎么想吧。”
他自暴自弃地摆手，又愤愤地咬了一大口辣热狗以泄愤，把脸颊塞的鼓鼓囊囊的，仿佛这样就可以让他忘记这个该死的幺蛾子，却不知道这让他看起来只是更像一只不高兴的小动物。
布鲁斯看了他一会，摇摇头，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快餐摊买了两杯饮料回来，自己留下了咖啡，把那杯加了冰块的可乐递给他。杰森犹豫了一下才打算去接，布鲁斯已经直接将吸管放到了他嘴边。
“吃完再谈你找我有什么事。”
布鲁斯打断他说话的准备，霸道又固执地举着那杯可乐，杰森憋屈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囫囵着把嘴里的食物给咽了下去。
“布鲁斯……”杰森犹疑的开口，目光闪烁，“呃我……对不起。”
这回轮到布鲁斯被呛住了。
男人吃惊地望过来，脸上还有些大概可以理解为你到底是谁假扮杰森到底有什么目的怀疑，这让杰森尴尬地捂住了脸。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顿了顿，“我是说，我这些日子很不幸地意识到我小时候多么，呃，淘气，啰嗦而且惹人厌，照顾那时候的我一定很不容易。”
布鲁斯慢慢地眯起眼睛，看着身旁的年轻人脸上一点一点浮上红晕，并且有不断向耳廓和脖子蔓延的趋势。他高深莫测地继续喝着他的咖啡，杰森正坐在他身边十厘米的地方，闷闷地垂着头嚼辣热狗。这里是哥谭白天的公园，不远处草坪上有好几家人在野餐，还有几对小情侣在长椅上热吻。偶尔有踩着单车的小男孩欢呼着从他们面前的斜坡上驶过，后面追着他气喘吁吁地，满脸骄傲与欣喜的父亲。
“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一下。”他低沉，却温和地说，“那确实是一个淘气，固执，倔强，而且话唠，时不时还不听劝的小伙子。”杰森一脸是啊我就是这么糟糕地望过来，布鲁斯不动声色地翘了翘嘴角，“但意外的是，他其实还挺讨人喜欢的。”
杰森瞪大眼睛惊诧地望着他，受惊的模样活似炸毛的小野猫。
布鲁斯连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坦诚。他向自己解释这是白天而不是夜晚，这里是作为父亲的布鲁斯韦恩和他离家的儿子，而不是蝙蝠侠与红头罩。又也许真的只是因为他太想念这样的时刻了，杰森长大了，像个最普通的年轻大学生那样和他并肩坐在一起，吃着辣热狗喝着可乐说着话，让他意识到他究竟有多么想念那个被他从街头捡回来的，桀骜不驯的男孩儿。
那天的最后杰森涨红着一张脸落荒而逃，布鲁斯还坐在原地久久地望着青年慌张逃窜的背影，连耳朵都透着好看的血色。虽然一直到最后他也没搞懂杰森到底来找他做什么，但也许就真的只是道个莫名其妙的歉那么简单。他的调查任务很不幸的因为杰森的突然闯入而糊了，不过他并不在意，他不介意改天再来一趟这个公园，而且跟杰森聊天的时候他引以为傲的一心二用的本事突然就没了作用。
其实布鲁斯来这里是个偶然，某个案件牵涉的人物常常会来这个公园见什么人，而他需要调查这个。所以他乔装打扮坐在这里暗自观察，试图从中发现破案的蛛丝马迹，本来其实还算顺利，他确实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直到一个看起来慌慌张张的年轻人闯进了他的视线。
杰森穿着一件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蝙蝠侠的T恤，手里端着两个还热腾腾的辣热狗，看起来就像没有看见他，仰着头似乎在树上找着什么。布鲁斯有很久没有看见过不是红头罩的杰森了，所以他没有在一开始就选择戳穿青年拙劣的演技，而是好脾气地坐在原处，打量着这个在周末来到公园，看起来青春活力，富有少年气的年轻人。
布鲁斯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他有多么痛恨那个红色的充满讽刺意味的头罩，那代表着他和杰森彼此之间无休止的互相折磨和自我折磨，相比之下他甚至可以说他十分喜欢红头罩胸口的那个血红的蝙蝠，因为那象征着一种联系。
此刻这个青年人没有带他厌恶的那个头罩，黑发有些凌乱地翘着，那让他年轻英俊的脸庞显得生动起来，也让布鲁斯意识到那张脸不仅仅只是愤怒的狰狞的扭曲的，眉毛可以不那么紧紧地纠结着，嘴巴也不用总是在咆哮怒吼或是说许多伤人伤己的话。
他好笑地注视着杰森，看他因为抬头而扬起的眉毛和微微张开的，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嘴唇。他还注意到杰森穿了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那把他的腿部线条勾勒的十分好看，以至于附近不少小姑娘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瞟过来。至于那双红底的高帮黑色短靴，他必须得承认杰森对红底鞋的特殊爱好，以及他比迪克好太多了的时尚品味。
那是杰森，他失而复得的孩子——布鲁斯倚在靠背上，发现自己内心的某一部分被触动了——曾在很久以前，他幻想过这样，有一天能看见杰森长大成人，也许留在他身边，也许像迪克一样独立出去，然后在某个美好的，阳光晴朗的周末，穿着轻便的休闲服走在公园小路上去赴一个可爱的姑娘的约。
曾经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而现在他的梦想成真。
无论如何，不论杰森今天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他都很高兴看到至少在白天，每一个阳光灿烂或是阴雨绵绵的日子，他的这个经历了太多的孩子还会像哥谭最普通的年轻人那样，穿着舒适好看的休闲装，吃着喜爱的路边摊，自然又平凡地生活在这座承载着他的爱与痛苦的城市。
不管他们曾经怎样在夜晚互相怒吼拳脚相加，意识到杰森在白天好好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活这件事都足以让他动容。
“咳。”他在假胡子下露出一个温柔的，属于父亲的笑容，在杰森第三次路过他面前的时候发出一声低沉的咳嗽，“今天天气很好，年轻人。”

杰森在公园的大门口逮到了那个玩失踪的小鬼头，罗宾丝毫没有歉意地冲他咧嘴而笑，在他没能褪去红晕的脸显现出恼怒的表情之前就欢快地扑到了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咯咯地笑，红扑扑的脸颊蹭着杰森的头发放肆地撒着娇，一直到青年紧绷的身体软化为止。
他知道杰森就是吃这套。
“你是故意的，臭小鬼。”
杰森放任他缠在自己身上，迈着大步往前走，阴森森地开口。
“这都被你发现了！”
男孩摇晃着双腿快活地笑，听起来十分的欠揍，这让杰森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把罗宾揪到身前，恶狠狠地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泄愤。
“小混蛋。”他骂，只可惜听起来并没那么生气，也没什么实质上的威慑作用。男孩被他粗暴夹着，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哼哼唧唧地抱怨。
“嘿，大家伙，你不能这样！”他嘟起嘴巴大声叫唤，“你明明就很高兴，而且布鲁斯还喂你喝了可乐！你应该为这个请我吃两个加满腌黄瓜和蛋黄酱的辣热狗，而不是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开心地揍我一顿！”
哦，他说出来了，杰森绝望而又荒唐的想，所以这件事是真的发生了。
他最怕地事还是发生了。
“所以。”他恶狠狠地瞪着满脸无辜的小男孩儿，“我现在有了个小读心专家，他会不停给我找点事情做而我会因为他知道一切而无法揍他甚至是威胁他。”
罗宾瘪了瘪嘴，伸着手搂住他的脖子爬到他身上，用一种可怜巴巴地语气开口，“可是杰伊，往好点想，你和爸爸平静地聊了一下午的天，没有争吵没有打架，而且他夸奖了你——他一直在夸你，他还夸我讨喜，所以你不会真的讨厌我的对吗？”
男孩小小的手臂柔软又热乎，杰森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又在身前的小屁股上揍了一巴掌。
“布鲁斯还忘了夸奖你，你一直都是个戏剧女王。”
“你如果说戏剧国王我听起来会更开心一点。”
男孩十分不知羞耻地回答，语调欢快活泼像林中的百灵鸟儿，杰森磨了磨牙，哼了一声。
到最后男孩还是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他认为自己应得的两个辣热狗，坐在临时搭建的小板凳上吃得像只花栗鼠。杰森蹲在他对面，手里拿着可乐和纸巾，时不时帮他擦去脸上粘上的酱料。
天已经很晚了，在哥谭来说这是不安全的代名词，不过杰森没那么在乎。白天天气晴朗得过了头，所以夜晚罕见的有了月光，月亮从云端探了出来，银亮亮的挂在枝头。男孩坐在昏暗闪烁的路灯下，低眉垂眼吃地专注满足，老板也欢喜地看着这个活泼的男孩，目光温柔。
“现在收摊会不会有点晚了？”杰森回头问他，中年男人宽厚地笑了笑，说，“现在我有一个罗宾和一个蝙蝠侠，夜晚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是一个属于哥谭的小玩笑，但杰森碰巧是笑不出来的那一个。他扯了扯嘴角算作是应答，男孩意外地倒是十分开心，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英雄传奇，逗得老板哈哈大笑。
“他让我想起我的儿子。”老板温和地对杰森说，“他很喜欢罗宾，崇拜蝙蝠侠，他总是喜欢穿罗宾的T恤，那很可爱，只可惜我太胖了，一点都不像蝙蝠侠。”
“可以想象。”杰森回答，有些酸楚地说，“每一个哥谭男孩都这样。”
每一个哥谭男孩，每一个。不管是街头讨生活的幸存者，还是平民家庭里享受宠爱的小可爱，甚至是富裕家庭里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都曾怀着憧憬，看着那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儿跟着蝙蝠侠飞过天际，胖揍坏蛋。
“我真想见见他。”罗宾咬着热狗欢快地说，“他的爸爸会做这么好吃的辣热狗，他一定也是个棒极了的男孩！”
有一瞬间杰森注意到老板浑身绷紧了，又渐渐脱力般的放松下来，中年男人笑得很难看地摇了摇头，嘴角凝固着沉重的悲伤。
“杰森——”杰森低声叫唤罗宾，用上了警告的语气。
“很遗憾，小伙子。”老板说，“他已经去世了。”
“就在去年，这个地方，被逃狱的小丑给杀死了，还穿着他最爱的罗宾装……被小丑做成了他的玩偶……”
杰森猛地打翻了手里的可乐，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他能感觉到血液里有一种翻腾的怒意，他的大脑，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每一处都在充血，鼓动的心跳撞击着他的耳膜，他在头晕，视野里一片模糊，整个世界都在扭曲。他感到疼痛，某种即将被溺毙的疼痛正将他由内而外地撕裂——
“所以你在这里……”
他艰难地抬起头发问，老板低垂着头，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在金属的台面上颤抖着。
“我在这里等了一年，从傍晚等到凌晨，我想为他复仇，却再也没见过小丑。”
“那一天，他杀了二十七个穿着罗宾图案的衣服的男孩子……他们什么也没有做错，就只是，穿了一件罗宾图案的T恤！”
“在那一刻我多么恨我自己不是蝙蝠侠，甚至不能为自己的孩子复仇……看好你的孩子，年轻人。”老板苍白着脸颤抖地对杰森说，“看好他，保护好他，别像我一样，做个没用的父亲。”
杰森悲伤地望着他，想说不，成为蝙蝠侠没有用，蝙蝠侠并没有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你是个好爸爸。”他哑着嗓子回答，把因为愤怒和惊慌而同样脸色苍白的罗宾抱进怀里，“至少你试图为他复仇，你想要杀了小丑。”
“而现在。”他抱起罗宾，用有力的手臂制约男孩挣扎的动作，“回家吧，老板，我们送你回家。”
在老板惊愕的目光中他握紧了双拳，露出一个阴郁的表情，“至于小丑，蝙蝠侠不会杀了他，但有人会，红头罩会。”
“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让自己活着看到红头罩杀死小丑的那一天。”

那天晚上回家罗宾格外的安静，一直到杰森把他拎进浴缸里洗刷都一言不发。他整个人浸在热水里却仍然面容苍白没有血色，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杰森伸手抚过男孩湿哒哒地黏在前额的短发，想了想又索性坐进浴缸里，把男孩抱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轻拍着男孩纤细的后背。
水温对他来说有点烫，让他不舒服得眯起了眼，男孩脆弱地靠在他怀里颤抖着，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你知道吗。”杰森将嘴唇贴在男孩湿润的发顶，低沉地说道，“我从来没想过在小丑问题上我居然要去安慰别人……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个别人是我自己，小时候的自己。”
“杰伊。”男孩靠在他肩上小小声的开口，“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愤怒。”
“我……我突然想起来，小丑曾经对我说，我会杀了你。那时候我不怕，我相信蝙蝠侠会保护我，现在我也没那么怕，但是我才意识到，那别人呢？”
“那些憧憬罗宾的孩子，他们没有自保的能力，也没有他们的蝙蝠侠，他们因为他们的憧憬而死但是……没有人能阻止小丑……没有人去阻止小丑。”
“我不知道……我想……我想要……去……”
他最后要说的话被杰森打断，年长的这个他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比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别想了，小男孩。”杰森按住他的脑袋，用最温柔地声音哄骗般引诱着，“别想了，宝贝儿，忘掉这一切，忘掉这个故事，忘掉它。”
“可是……”男孩皱着眉头想再说什么，又被阻止了。
“会有人替他们报仇的，不要担心。”
杰森说，将男孩的头发梳理整齐，“只是那个人不会是你，也不需要是你。”
罗宾跪在他的大腿上，鼓着脸盯了他许久，终于小小的嗯了一声。
“杰伊。”他开口说，杰森挑眉瞪他，他十分委屈地抽了抽小巧的鼻子。“你的湿衣服太硌人了，赶快脱掉啦！”
“得寸进尺的臭小鬼！”
杰森怒骂，男孩扑哧一声笑起来，膝盖上有被杰森的牛仔裤杠出的红痕。他陪着男孩闹了一会，一直哄着男孩睡着，才浑身湿透的把罗宾裹在浴巾里抱进房间。男孩睡得很熟，睡梦里还皱着眉头，他叹着气惊讶于自己居然控制住了因为拉萨路池水而失控的情绪，有些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你究竟从哪儿来？”杰森喃喃地问，帮男孩盖好被子，转身出门关上了灯。
“至于小丑。”他在黑暗中危险地眯起眼睛，“那将是我的罪孽。”
“而所有罪孽都将被清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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