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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无差】Dunia-沙丘之火

概要:他于缝隙中窥得世界的一角,动荡中掠过飞鸟地影子。
“我们不能总不谈离别。”郑允浩如是说。


——————非典型末世预警


00
他先是感觉到丛林中涌动的风。
在失去意识前,他看见黑影掠过天空。

01
野外生存的第四天,他们已经渐渐习惯了天为被地为席的生活。傍晚时天气阴沉,团队在沙滩升起篝火,按照拍摄的流程他们和工作人员一起四散寻找食物与水源。郑允浩听着淙淙流水寻找一路几回遇见的瀑布,他很小心,前些天他们在这儿险些迷了路,摄制组的工作人员花了些工夫艰难地在树林间钻来钻去,他们尽量选择了轻便的设备,但放在未开放的丛林间仍显得不大合宜。路上有沿途做的标记,他只身爬过嶙峋的山岩确认了箭头的指向,朝着东方,正背着海面与斜阳。工作人员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一路前去,他就在那时察觉到一阵怪异的风。
阴沉又刺骨,连绵呼啸且十足的诡异,天色比出发时更为昏暗,他离得远了些,摄像设备的光忽然地中断再看不清。郑允浩后退了一步,藏在了树木的荫蔽里,他低下头,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有闪逝的黑影在他肩头蹿过。
一阵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咽喉,他回过头想要出声提醒,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灰,和灰色,然后是细碎的亮光,和斑驳的树影,摇晃,晃动,接着是一片昏沉的混沌不清,最后他终于想起了那是什么——灰色的,斑斓的,发亮的皮毛——他记忆中看见的最后一样东西。
声音从他的世界远去。

02
睁开眼时郑允浩发现自己倒在瀑布边缘,肩膀传来绵延的钝痛,一点发黑干涸的血迹留在肩头。他用流水洗了伤口,从昏迷中苏醒的不适仍然困扰着他,接着他听到了摄像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从工作人员口中他得知自己摔落了悬崖,每个人都惊慌失措,好在这个小瀑布并不高,除了一点皮肉的擦伤之外,他并没有更严重的伤。摄像大哥看了他的肩膀,认为是某道尖利的岩石划出的伤痕,郑允浩点点头附和了,说着并不严重让各位不要在意。
不深不浅的一道口子,在野外活动还是怕感染,晚上权玄彬走到他身边给他递了罐药,自己的手上也裹着纱布。纱布很厚,看得出努力裹了很多层,隔着厚厚的纱布虎口处仍透出一点零星的血色。
“允浩前辈,给。”
“手怎么了?”郑允浩随口问,移开了一点好脱下上衣给伤口抹药,权玄彬接过他的衣服铺在膝盖上,拿过纱布想要帮忙,他不过是个刚出二十岁的男孩,声音因为疲惫虚弱而显得含糊不清。
“被草边划了一下,伤口比想象中深。”
“这么严重吗?”郑允浩有些诧异,肩膀活动的疼痛尖锐而不可忽视,男孩叹了口气点点头,几番欲言又止。
“怎么?”
“流血不止,”他说,“只是被割开了一个很小的口子,却始终流血不止,我觉得很奇怪,而且不太舒服。”
“我猜是有些太累了,舟车劳顿水土不服什么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在意,听说前辈今天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一个小瀑布,前天我们一起看到那个,”郑允浩挠了挠发尾摇摇头,“没那么严重,只有这道口子算是重伤,没什么别的值得在意。”
权玄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很轻地点点头,郑允浩拍了拍他的肩膀,隐约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来。郑允浩觉得自己的意识仍然有些混沌不清,这是个敏锐地孩子,他能感觉到不太对劲,但他也是迷宫中的小鼠,同样的一头雾水,彷徨不安又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哥,”他说,声音因为不确信的犹豫断断续续,“我不知道,我知道这有些古怪,这里有什么不太对劲,但我只是……我不知道。”
“动物,皮毛,”郑允浩叹了一口气,努力翻找自己所剩不多的记忆,那个像是幻觉一样的黑影,与发光的皮毛,“或者是飞鸟,羽毛,我看见了什么一闪而逝的影子。”
“我有些担心,允浩哥,”权玄彬说,“我有点害怕。”
很冷,他觉得冷。
郑允浩没再接茬,在突如其来的沉默中男孩为他绑好肩膀的绷带,帮着他动作笨拙地穿上上衣,直到听到篝火处传来叫唤的声音才缓缓起身。Austin似乎出了什么状况,正招呼着大家前去,郑允浩也跟着晃晃悠悠地爬起来,望着摇曳的火光意识昏沉不清。
“不管怎么说,祝我们好运。”
“我梦想天下太平,”他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不远处人群混乱骚动,而他只觉得浑身脱力,“我还得回家,家里还有个麻烦弟弟等着我去搞定。”
我梦想天下太平,然而麻烦永不止息。

03
从岛上返航时所有人都默契地对这几天离奇的遭遇避而不提,郑允浩的左肩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却还是免不了一阵阵地隐隐作痛。上了飞机他靠窗边坐着,撑着腮漫不经心翻着机上的杂志,旁边坐的是DinDin,从上飞机开始就歪着头昏睡了过去,看得出来实在是累坏了,他也很累了。
自从那天摔下悬崖之后,他就始终感到难言的疲惫如影随形,但旅途劳顿工作辛苦,每个人都很累,他的疲惫在这其中并不显得特殊。所以面对问候和关心他总是摇头微笑,不想太过引人注意。大家都有些奇怪的境遇,一周的拍摄算得上状况百出,显然这一切也远远超出了节目组的预期。PD被他摔下瀑布的事吓坏了,每天把他们宝贝的紧。郑允浩对此无可奈何,在晚上休息时注意到Luda靠着岩壁坐着,埋头在小腿上涂抹着什么。
“怎么了?”他出声问候,引起了女孩的注意后才走近了检查状况,年轻的女孩子在这种场合总是需要格外注意,“你还好吗?”
“允浩前辈,”她规规矩矩点了点头问候,又重新低头看自己的小腿,白皙的皮肤上肿起了一个深红色的肿块,“在从林里钻来钻去,可能被毒虫咬了,刚刚问经纪人拿来了药,消了肿应该就没事了。”
第三起,郑允浩想到,他直觉有许多事情不大对劲,但也说不上究竟是哪里让他耿耿于怀。后来他坐在飞机上撑着腮发呆,注意到DinDin的脚背上一道细长的伤口。
“下海的时候被水里的螺壳碎片划了一下,”注意到他的视线,小他几岁的后辈挠着头解释,“这几天一直有些痒,大概正在愈合吧。”
外出难免磕磕碰碰,他在发给沈昌珉的消息中说,但未免也有些太多了点。
沈昌珉只回了几句冷淡的例行关照,注意安全和保重身体,他们近期一直有些别扭,关系卡在一个微妙的点上不好不坏,上不去下不来。尴尬如影随形的场面持续了有一阵子,饶是处变不惊如郑允浩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近日越发严重地感到头晕昏沉,间歇性地意识模糊不清。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需要一场彻底的好好休息,而这样还要去面对一个别扭的沈昌珉是他最不乐见的事情。
“我们休战吧。”郑允浩发去消息,过了很久沈昌珉才有了回信,很简单的一句话,看得他愣了愣,很久才缓缓摇了摇头,笑容酸软无可奈何。
“我们没在吵架,哥。”
“我等你回家。”
出门远行,最盼的是归途。他合上手机靠近椅背里松泛下全身的劲,太累了几乎是立刻就昏睡过去,临睡前他脑中闪过细小的火光,于是他嘲笑自己,笑自己的软弱却不自知。

04
孙浩俊联系了几个85的好友,闹闹腾腾地撺掇着要请他吃饭,说是庆祝他远行归来,算是结束了一项重要工作后的例行小聚。郑允浩罕见地拒绝了,倒在沙发上倚着扶手,膝盖上搭了一条毯子,接电话时声音柔软。
“我也没有走很久,只是一个星期,”他抚摸着毯子细暖的绒毛,在家里空旷的客厅感到久违的安心,“我也没有很想你,你甚至也没有想我。”
“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会,不太想出门,嗯,哥来接我也不行,没用。”
孙浩俊失笑:“在外边的时候总跟我说想回家,怎么回来了反而不理人了?”
郑允浩发了会呆,盯着黑漆漆的门廊看了一会,很久才回过神含混应了几句,听得出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事。孙浩俊向来了解他,一听他这心里有事的样子就有了谱,也不再磨他,又紧接着嘱咐了几句一个人在家的注意事宜,让他记得吃饭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郑允浩对着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一阵空虚,玄关处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昌珉?”他叫了一声,仍靠在沙发上坐着,声音里透着疑惑。
“是我,”自顾自脱了鞋进屋的弟弟熟门熟路,完全没把自己当生人,他带了一大包东西来,被他全部堆在了餐桌上,“哥,欢迎回家。”
郑允浩盯着他收拾带来的东西的动作,像是搞不懂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沈昌珉也不理他,从购物袋里拿了瓶喝的扔给他。
他买了些水果和零食,还带了些食材,都一一放进了冰箱里,路过水池的时候还不忘烧了些水。忙完一圈下来后他这才转下客厅去跟郑允浩打了个照面,郑允浩叹了口气伸手向他讨了半个拥抱,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仍是满腹疑惑。
“按哥一贯的作风,这种时候不是一回来就出去鬼混然后通宵到天明嘛,”沈昌珉笑笑,给自己也拿了瓶啤酒在郑允浩旁边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还不忘从郑允浩膝盖上拉了点毯子,最近天转凉,两个人窝在一起的温度恰到好处的宜人,“就想着买点东西送过来,你明天回来也能有的吃。”
“所以说起来,”他突然坐起来看向身边瘫成一条的男人,“哥怎么没出去?”
“累。”有了沈昌珉在身边,郑允浩彻底卸了力,歪歪倒倒没正形地瘫下来,回答也就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他肩膀还没好透,依然时不时隐隐作痛,明明也没有感染,他却始终有种高烧不退的不适感,但这些他都不太想跟别人说,要解释很麻烦,这都不是他的本意。
“哦。”沈昌珉看看他,瘪瘪嘴,又重新靠回了沙发背上,郑允浩歪过去倒在他的腿上,他就伸手拢着哥哥腰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郑允浩屋子里没开灯,这会天渐晚了光线昏暗,他低头看哥哥轮廓细致的侧脸,嘴唇毫无血色,脸颊苍白到了让他忧心的程度。
“昌多里。”
郑允浩闭着眼叫了他一声,手搭着他膝盖有隐约的热意。
“嗯,哥,”他淡淡答应了一声,拨开男人额前的一缕碎发,“我们没在吵架。”
“就只是,你知道的,那回事,”沈昌珉叹了一口气补充,“我们就那回事。”
“那就好,”郑允浩点点头,睫毛颤动,紧闭的双眼并没有睁开,“昌多里,我有点累了。”
“那就睡。”
沈昌珉叹了一口气,手背贴着他额头抚下去,最后在苍白的唇畔停留,郑允浩吻了吻他的小指,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
“那就睡吧哥,”他轻声说,声音沙哑低沉,昏暗中让人安心,“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你担心。”
我在这里了。

05
短暂的休息都没能得到就立刻重新投入工作里的感觉并不太让人开心,郑允浩一向是对工作的热心的人,这回也免不了力不从心。精致的妆容遮掩了他怏怏的病容,镜头前他强打精神灿烂微笑,躲到人后无人关注的僻静处便疲乏地脱了力。沈昌珉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有同行,一路上免不了要叮嘱着经纪人多关心,经纪人被他磨得头疼,郑允浩躲在车后座小声偷笑。
“你没事吧,允浩?”经纪人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昌珉那小子怎么回事?”
“休息不够而已,哪能有什么事,”郑允浩倒是乐呵呵,颇有闲情地翻着Staff给他的观光指南上介绍的梅花鹿,“他有点过度紧张了。”
经纪人沉默,看看手机接连弹出的消息,再看看后座云淡风轻地郑允浩,终于还是忍不住嫌弃地摇了摇头。
“我看是关心则乱。”他说。
郑允浩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但沈昌珉的担心不无道理,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状态的下降,体力不支精疲力竭,甚至在工作人员对他说话时频繁走神,这都是他平时工作时最忌讳的。第三次被一张担忧的面孔唤回神时他他要求去洗把脸,解释说水土不服,前一夜没有休息好。大家显然都充分理解他的辛苦,点点头让他尽管去,他挂着得体的笑容转身避开人群关切的眼神,对着洗手间巨大的镜面露出龇牙咧嘴的扭曲神情。
肩膀上小小的伤口传来烧灼的疼痛,他靠在门上抵住洗手间的门,一边手忙脚乱脱掉外套和针织,贴身的打底隔开损伤的皮肉,他看着泛红的伤口咬紧牙关。伤口没有红肿没有化脓,没有发炎感染也没有变得更严重,但疼痛是如此鲜明让他几乎难以忍受。他矮下身,背抵着门蹲下来,努力蜷成一团压抑自己痛苦的呻吟。等到这一阵漫长而持续的疼痛过去已经满头大汗,他洗了把脸慢吞吞穿上衣服,背后传来几声犹豫的敲门声。
“允浩?”经纪人从门缝里探出头来,“你在洗手间呆太久了,没事吧?”
“没事,”他笑笑,抹去脸上的水,“稍微有点恶心。”
“你吐了?”
郑允浩抿抿嘴没有回答,经纪人叹了一口气,低头回复沈昌珉的消息,那头语气莫名其妙地急迫让他也跟着奇异地不安起来。郑允浩并不是值得他太操心的艺人,需要关注最多的也是身体,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
拍摄结束后他送郑允浩回到酒店房间,并找商店买了体温计,押着郑允浩量了体温。郑允浩皱着眉头只说没事,然而结果显示也确实是没事。温度不高甚至还有点儿低,他琢磨了半天又量了量自己,觉得似乎是没什么问题才终于放人。
郑允浩挥挥手送走他,摸了摸黏腻的皮肤转身进浴室洗澡,在浴室里险些摔跤,扶着玻璃墙面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镜子里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着,他再低头去看肩头的伤口,伤口已经不再发红,边缘泛出危险的青灰色。
他凑近镜子去看自己,灯光晃眼,漆黑的瞳仁里泛出一线细细的金色。

06
沈昌珉在看到新闻后打翻了水杯。
那是一条透着怪异的新闻,新闻女主播在播报时神色平静,他匆忙翻找手机给经纪人发信息,那头大约在忙,久久没有回信。
他等了一会,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工作,焦急地拨通了电话。
郑允浩远在苏格兰,走时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他时不时看见郑允浩扶着肩膀皱眉头,这次远行他不跟着,总觉得格外的担心。
他并不是一个感觉多敏锐的人,事实上相比郑允浩奇异的野兽直觉而言,他更像是个勉强才能读懂空气的正常人。但郑允浩这趟岛上旅行让他感到不自在的地方太多了,到处充满了可疑的气息。
郑允浩频繁向他发短信诉说他的不安,他的哥哥是一个擅长捕风捉影寻找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的人,而他虽然对事物的其他并不关心,但他了解郑允浩。
郑允浩很奇怪,郑允浩状态不对,这两点加起来就足够他焦心。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他觉得手上被热水泼到的地方很痛,钝钝的刺痛缓慢撩拨着他的神经,他垂着眼在屋子里反复地踱步,难以掩饰自己的焦虑。经纪人花了很久才接电话,听起来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昌珉?”那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允浩哥在吗?”他开门见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怎么样?”
“允浩刚刚去了洗手间,说是不太舒服,”经纪人被他突如其来的焦急弄得一头雾水,“他今天状态确实不太对,洗手间也去的有点久了。”
“去看看他,哥,”沈昌珉听见自己低沉下去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跌落谷底,“哥,求你。”
“去看看他。”
经纪人答应下来,挂断电话急匆匆去了。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听着自己过缓的呼吸,感到胸腔传来尖锐的刺痛。,一双手握住了他冰冷的心脏,他感到呼吸困难血液几乎凝滞。不久经纪人发来信息,他没有费心去看,他知道消息一定是郑允浩一切都好,但他知道郑允浩一切都不好。
女主播温柔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在客厅里回荡,他听见视频里有女孩焦急的声音,拍摄的画面是医院门口,闹哄哄的,场面一片混乱,接着切回了演播中心,一切又平静下来。
“JBJ成员权玄彬在演播室昏倒被紧急送往医院就医,原因疑似一道伤口流血不止导致失血过多,此外,宇宙少女Luda也因腿部床上大面积感染而入院治疗……”
他低头翻过郑允浩与他的消息记录,郑允浩罕见地话多,每天对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絮絮叨叨。
“玄彬的手被草边割了一道,丛林比我想象中要危险。”
“我见到不少昆虫,以前从来没见过,很有趣,但还是要小心。”
“Luda被毒虫咬了一空。”
“好吧,我想哥应该告诉你了,我摔下了瀑布,只是滑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肩膀破了一个小口,就这点伤,不信回去给你检查好了。”
他滑动的手停留在飞机起飞前发来的最后一条。
“我们休战吧,昌珉,”郑允浩说,“那是什么动物。”

07
郑允浩在失去意识前接到了沈昌珉的电话。
“哥?”沈昌珉轻声问,声音平缓又温柔,小心翼翼像是怕打扰了什么,这份体贴让郑允浩微笑了起来,他努力忽略占据他心神的刺痛微笑了起来,发出一声小小声的鼻音。
“嗯,是我,”他柔声回答,“怎么了?”
“没什么,”沈昌珉坐在床上,低下头玩着自己指甲,“有点担心,想知道哥好不好。”
“担心什么?哥一切都好,你难得给我打电话,是想我了吗?”
沈昌珉听着那头窸窸窣窣,大约是郑允浩翻了个身,夹杂着一声轻微的喘息,这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却还是为哥哥难得撒娇的语气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嗯,想哥了,最近一直分开活动,我有很久没有和哥一起工作了。”
“让你休假你还不开心?每天工作我都快被累趴下了,”郑允浩哼笑两声,声音里透着宠溺,“再过两天就要去日本了,那时候可有你忙的。”
“可是跟哥一起的话,工作也很开心,”沈昌珉轻声说,感觉到那头明显顿了顿,得逞地翘起嘴角,“我们可是东方神起。”
“嗯,”郑允浩沉默了一下,沈昌珉能想象出他平躺在床上手机靠在耳边的样子,“是啊。”
他垂下眼,郑允浩没有费心把手机移开,沈昌珉能清晰地听到疼痛难忍的抽气,一开始是低沉的嘶声,逐渐变成小声的呜咽,接着他听见起身的声音,肉体撞击物体的闷声传来,大约是地毯或墙壁,他听见带着痛苦的呻吟,然后是哀嚎,最后平静下来,一点一点变为持续而漫长的啜泣。
他听见了夹杂其中的,一两声兽类的哀鸣。
“昌珉,”过了很久郑允浩才重新开口喊他的名字,“你担心的对,我想我不太好。”
“允浩哥……”他犹豫了一下,问:“你看见了今天的新闻了吗?”
“我感觉到不对劲,但事态远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它在变严重,并且逐渐超出控制了。”
“哥,”沈昌珉绷紧了声音,几乎哭喊出来,“权玄彬因为流血不止被送进医院抢救,Luda伤口大面积感染,高烧不退,我不知道……”
“昌珉,昌多拉,”郑允浩轻声叫他名字,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总能让他突然安心,“昌多拉,宝贝。”
“宝贝,”他的哥哥轻柔地哄着他,“冷静下来。”
“哥,我害怕。”他说,在黑暗的房间里紧紧握住手机,仿佛这是能够支撑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通话里传来郑允浩逐渐平稳的呼吸,这让他浑身颤抖着,牙关打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崩溃边缘的情绪。
“别离开我,”他哀求,“我很害怕。”
“昌多拉,”郑允浩停顿了一会,声音出奇的平静,“昌多拉。”
“我在变成野兽。”

08
一切早埋下伏笔,变故都有迹可循。
“我想起小时候看的电影,”郑允浩伸了个懒腰,倒是还能笑眯眯地说话,“异形感染,我记得昌珉有一阵子很喜欢这类电影?”
“我后悔了,”沈昌珉冷着脸说,脸色臭得黑如锅底,“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你不能不让我说话,”郑允浩慢悠悠地对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很疼,我得想办法分心。”
“那说点好听的。”
“唔,”郑允浩仰头看着房顶,“那,我会想你的。”
很想你很想你,一直想着你。
“你不如先告诉我你要上哪儿去?”沈昌珉猛地提高了嗓门,压不住暴怒的语气。郑允浩裸着上身瘫在独立沙发椅里,这最近是他的地盘,沈昌珉完全不得靠近。以他肩头的伤口为中心的青灰色已经扩散到半边胸膛,一部分已经长出了顺滑的皮毛,最近它们的生长速度越来越快,又临近夏天,很快就会扩散到衣服无法遮掩的程度。
“我的记忆在消失,思维也在退化,”郑允浩继续盯着天花板上的光点发呆,“我能感觉到我越来越接近兽类,很快这些皮毛会覆盖我的全身,直到有一天,它会占据我,我将再也不是我。”
“你要到哪儿去?”沈昌珉站在原地黑着脸,坚持问。
郑允浩叹了一口气,看他的眼神就像家里不懂事的傻孩子,为了准备日产他们在日本又住回了一起,经纪人被他们用一系列听着就不靠谱的理由请了出去,揣着十万个不放心搬了出去住。郑允浩每天捂得严严实实勉强参加排练,回到家就瘫进沙发里。他很努力,精疲力竭拼尽全力,而沈昌珉只从中感到了绝望。
他意识到这是郑允浩在告别,而他束手无策。
“Din Din告诉我他被疾控中心监管了,因为他现在似乎正在变成某种水生动物,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总之,带着腮和鳍。”
“实话说,还挺酷,”郑允浩叹了口气,“他跟我说他快要搬家搬进了鱼缸里,能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防水手机。”
“哥……”沈昌珉轻轻叫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郑允浩转过脸来看着他,眸色日渐变浅的眼睛直直与他对视,“答案是,是。”
“他很害怕,谁能不害怕呢,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一开始他还笑嘻嘻,后来就哭了,一直哭,哭得很伤心。”
“但他只对着我哭,因为只有我明白他的恐惧,他从不哭给别人看,他觉得这是一种屈辱。他们越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他越要笑嘻嘻,而担心他的人,他更不能让他们看到眼泪。”
“可是我后来想了想,我泡在水里,他们也看不见我的眼泪。”Din Din最后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郑允浩笑了起来,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所以你就可以告诉他们,你从来不哭。”
“世界会善待坚强的孩子,”Din Din吐了个气泡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小时候我妈妈总这么告诉我,所以我这么坚强,世界会善待我。”
“它爱你,”郑允浩说,“你是被祝福的。”
“但我们都知道那是谎言,绝望中的人们只是需要一点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他挂了电话转头对沈昌珉说,沈昌珉低着头,沉默。
“我每天都给爸妈和智慧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我很想他们,但我已经快要渐渐记不住很多人的脸了,”他眨眨眼睛,笑容有些苦涩,“我怕有一天我也会忘记你。”
“你害怕吗?”沈昌珉问。
郑允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害怕呀。”
我不仅害怕,我还绝望,但在这样的场合谁能不害怕不绝望呢?所以没什么好难以启齿的,他大大方方点头承认:“我不仅害怕,我还会偷偷地,一个人躲起来哭。”
“可我看不出来。”沈昌珉说,他低着头,能感觉到自己的的手微微颤抖,他想去拥抱郑允浩,抱着他的哥哥大哭一场,但郑允浩已经禁止他靠近很久了。
“你看起来总是一副明天一切都会好的样子,你永远都是笑着的。”
“你很不好,昌珉,”他又露出了那种理解一切的表情,声音开始变得多情又温柔,“来吧,宝贝,到我身边来。”
沈昌珉听话地蹭了过去,在他身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保持了一点安全的身体距离不去碰触他:“哥,允浩哥。”
“我不能哭,宝贝,”他柔声说,“你快要崩溃了,我倒下了你也会倒下。”
“所以我会好好的,一切都好,来吧,你可以在我身边哭一场,趁我还是你的哥哥。”
“你哪儿都不会去。”沈昌珉固执地说。
“纸包不住火的,”郑允浩摇摇头,“纸包不住火。”
他们很快就会怀疑到我,一旦兽化的部分扩散到手臂和脖颈,在即将到来的夏天就再也藏不住。你在我身边太危险了,我不能总让你处在危险里。
“我爱你。”最后他说。
沈昌珉跪在柔软的地毯里,肩膀紧紧挨着他的小腿,捂住脸嚎啕大哭。

09
演唱会结束回国郑允浩就被关进了为他特制的监护病房。
他的失忆越来越严重,思维退化的速度也随着皮毛的蔓延而不断加快,他渐渐开始忘记人类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性,金色占据了他的瞳孔,顺滑光亮的皮毛覆盖了他的皮肤,他盘踞在病房角落的姿势就像一只真正的野兽。
他恶化得很快,就像一切可以预料的,从岛上回来的每一个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地症状,而郑允浩已经可以算是其中发作较为缓慢的一个。
沈昌珉花了太久去接受,他已经不再害怕告别,郑允浩的父母和妹妹在接到通知后匆匆赶来,沈昌珉却在病房门口拦住了他们。
“允浩哥说,”他低着头,浑身颤抖,“他希望你们不要去看他。”
“记住他是你们的儿子和哥哥,记住他作为人类的样子,那是他的愿望。”
郑允浩花了两整天的功夫,为每一个人录了视频作为最后的告别,病情恶化到最后他已经快要不记得那些人都是谁和谁。沈昌珉在他身边一个一个提醒他,这是他们朝夕相处的一个好处,每一个人他都知道是谁,并能清楚地说出他们与郑允浩的往来与过去。
直到那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么关心和了解郑允浩,他们曾经是怎样的呼吸相闻休戚与共,他和他的生命就如同骨血交融,从来不分彼此。
“如果我终将变为野兽,我希望在他们心里作为人类活着并死去,”郑允浩在被带走前最后对他说,笑容轻柔如羽毛,“还有,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事。”
“我从来没有忘记你。”他说。
沈昌珉在他转身后终于泪如雨下。
少了一名成员的东方神起不会就此死去,沈昌珉仍有他的工作,在他一个人的挣扎中有人骂他的残酷和不近人情,在一次采访中他看着台下女性们哭红的双眼红了眼眶,他咬着嘴唇向所有人宣布:“我不会走,我哪儿都不去。我在这里,东方神起就在这里。”
“东方神起在这里,”他哽咽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再抬起头时已经平静了许多,“东方神起在这里,允浩哥就在这里。”
这里没有告别,他们都拒绝告别,这是郑允浩的愿望,所以他咬着牙也要贯彻到底。
“可我太想你了,”他在一个人的时候看着手机屏幕上郑允浩的笑脸喃喃自语,“我实在是太想太想你。”

10
休息时间他花一切能用上的时间站在观察室的单透玻璃外看郑允浩的新生活。郑允浩已经几乎完全变成了一头野兽,金色的瞳仁闪烁着寒光凛凛。看护人员告诉他郑允浩表现出了无法忽视的攻击欲,已经被列为危险级别。沈昌珉对此沉默,但每当他前去探视的时候,暴躁地郑允浩总是会奇异地冷静下来。
他站在单向透视玻璃外平静地呼吸,郑允浩就会慢慢靠近玻璃,变为前爪的手臂在玻璃上蹭过,直到准确地找到他的位置,然后挨着那块玻璃平静下来,野兽化的身躯蜷成一团,发出几声舒适的鼻息。
有时候沈昌珉会伸手摸着玻璃,郑允浩就会用脸颊贴着那块玻璃轻轻磨蹭,姿态优雅又缠绵,沈昌珉偶尔看着他也会哭,但总会忍不住红着眼眶微笑。
他的哥哥曾经是个英俊又漂亮的人类,变成野兽也仍然不可思议的优雅漂亮。他的皮毛光滑水亮,眼睛是太阳般明亮的金色,舔舐爪子的时候也是骄矜漂亮的,沈昌珉总是带着迷恋注视着他。而郑允浩就像知道自己正在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仰着漂亮的头颅甩甩皮毛。
研究人员告诉他这很不可思议,沈昌珉却很平静,他趴在玻璃上看终于睡着了的漂亮野兽,用极低的声音回答他人的惊诧。
“因为他是我哥哥,”他轻声说,笑容很温柔,“他爱我。”
他从未忘记我,哪怕他变成了一头野兽。

11
郑允浩的攻击性的不断增强终于还是成为了问题。
沈昌珉在节目后台接到了一个未知号码的电话,听清那头的声音后在八月的盛夏冷到浑身颤抖。
“郑允浩攻击了前去取样的研究人员,抓破了特制的防护服,受伤的研究院昨夜发生了感染反应。”
他面如死灰撑住酸软的膝盖,挂断电话冲出演播大楼,后面的话他没有听清,但早已知道了结局。郑允浩是发作最晚的一个,而在他之前,表现出了攻击性并造成伤害的人,他们现在称他们为变异体而不再是人类了,将会迎来的裁决都只有一个。
命运不可抗,结局也不可逆,这一点郑允浩在很早就告诉过他。在这场终将到来的死亡之前,郑允浩一直都是表现得最平静坦然的人。沈昌珉挣扎过崩溃过也崩溃过,而郑允浩始终笑容平静,云淡风轻。
临别前一夜,他躺在床上,沈昌珉坐在床边,一起看窗外的万家灯火,沈昌珉抱着膝盖一言不发,郑允浩在沉默中轻声哼起了歌。
“夜色真美,”他说,停顿了一下,“我还是很舍不得走。”
“那就哪里都不要去。”沈昌珉闷闷地说,佝偻的背影在夜色掩映下格外脆弱。
“我们总是要告别的,我喜欢姿态体面一些,”郑允浩摇了摇头,“它在占领我,这是自然的某种不可抗力,我想我已经看见了结局。”
“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死亡也不行,但我还是很担心你。”
“我以为你是癌症化疗时会像个斗士一样抗衡到最后的那一类,”沈昌珉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如多担心你自己。”
郑允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昌珉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干嘛?”
“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都是那么回事了,”他看着弟弟轮廓深峻的漂亮面孔,他最爱的眼睛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笑意了,这让他有些难过,“但你的生活还要继续,你要活下去,但我已经不能再支撑着你了。”
“别自恋了,”沈昌珉哼了一声,“是我在支撑着你。”
“昌珉,”郑允浩拖着黏腻的鼻音叫他的名字,又是在撒娇,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金色,笑起来的样子像只温柔的大猫,“昌珉,我的昌多拉。”
“叫我宝贝,”沈昌珉垂下眼,压抑住不顾一切扑上去吻他的冲动,“我喜欢你叫我宝贝的时候。”
“宝贝,”郑允浩眯起眼睛,声音沙哑低回,“我的宝贝,我的昌多拉。”
“你可不可以哪儿都别去?”沈昌珉用力把自己的脸埋进床垫里,他已经答应自己别再哭了,“你能不能别走?”
别离开我,永远在我身边,永远爱我,永远做我哥哥。
“我要走了,宝贝,”郑允浩说,“再看看我。”
“一直看着我,就像我注视着你,”他说,“我爱你。”
“我爱你,”沈昌珉说,“直到世界尽头,直到不再有第二个天明。”

12
“我们希望你能够让他平静下来。”前来谈判的男人对他说。
“你们想让我让他平静下来,好让你们方便杀了他。”沈昌珉平静地陈述。
“他的攻击性太强了,一有风吹草动都会惊醒警觉起来,我们不能再冒风险,”男人 一下,“是的,沈先生,您这么说也没错。”
“好啊。”沈昌珉说,毫不犹豫地拍板点了头。
“什么?”男人愣住,显然没想到这位一直在病房外上演人兽情未了的大明星会答应得如此干脆果决,以至于他来前打了三篇的腹稿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我答应你们,”沈昌珉耸耸肩,“但有一个要求。”
“您说。”男人屏气凝神,等待他的要求。
“我要进去陪着他。”
“如果你们要借我的手杀死他,”面对男人呆滞的面孔沈昌珉轻松地笑起来,“那我必须陪在他身边。”
“您知道,玻璃外也……”
“我很久没抱过他了,”沈昌珉皱了皱眉鼻子,“我真的很想再抱抱他。”

13
又疯了一个。
医务人员和研究人员互相使着眼色,显然最近见多了好端端发疯的人,不过沈昌珉目前是最疯的一个。他在签了几厘米厚的协议后终于获得了许可,打电话跟妈妈报备了一声之后就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妈妈在那头小声地哭,却也没有真的阻拦他。
她从小宝贝到大的儿子在长大后成了另一个人的宝贝,沈昌珉笑着对她说“他不会伤害我的,他是我的允浩哥”,于是她沉默许久,还是没有说出就在嘴边的禁止来。
推开观察室的门他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郑允浩缓缓站起身,歪着头,动作缓慢地试探着靠近。沈昌珉在病床边坐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腿,对着他张开双臂,野兽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眯成一条细细地缝。沈昌珉温柔地看着他,心里有些紧张,却没有丝毫恐惧。
“来吧,允浩哥,”他出声轻柔地哄道,“到我身边来。”
灰色皮毛的漂亮野兽缓缓走到他身前,在所有观察者紧张的视线中贴着他的小腿蹲了下来,把头放在他的膝盖上用脸颊轻柔地磨蹭,表现得乖巧驯顺,没有一丝一毫试图攻击的意图。
沈昌珉伸出手抚摸他温暖的皮毛和柔软的耳朵,他的整个身体贴在沈昌珉的腿上,打了个舒服的呼噜。沈昌珉紧紧抱着他,轻抚他的额头,对着他微笑,郑允浩温顺地闭上眼,警觉了太久的野兽终于安稳睡去。
沈昌珉挂着充满爱怜的笑抬起头,对着门外招了招手,研究员拿着注射器犹犹豫豫地靠近,在站到近旁的时候郑允浩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清醒,寒光凛冽。
“好了,好了,没事了,允浩哥,”沈昌珉轻轻拉着他的手,把他抱在自己怀里,轻抚着他的脊背低声哄,“没事的,别担心。”
郑允浩仰着头看他,金色的眸子里映出他满脸泪光的笑脸,被兽类同化的他无法再理解人类的情感与思维,他循着本能亲近着这个非我族类的男人,并顺从着他的安抚。他歪着头认真地盯着沈昌珉,靠在弟弟温暖的怀抱里,直到研究员把针头扎进他的皮肤都没有再挣扎。
“我爱你,”沈昌珉说,“我好想你。”
郑允浩平静地闭上金色的眼睛。
世界归于平静,黑暗降临。

14
沈昌珉最后看了郑允浩一眼,站起身,将他交付给全副武装的研究员,掸了掸皱了的衣摆平静地走出了病房。变异体的一切都必须要彻底销毁,他直直地向前走,前方风尘扬起砂石迷乱他的眼,他一直走着,再也没有回头。


00
一场无法解释的超自然变异伴随着接二连三的离别终于轰轰烈烈地落下了帷幕,在这一场灾难中人们损失惨重,太多人痛失所爱,也有人惶惶不得终日。但生活还要继续,一切都会过去。
沈昌珉洗完澡感到手臂一阵诡异的烧灼感,他举起手臂细看,小臂浮出了金色纹路和细细的棕色绒毛。
没有伤口,也没有直接的肢体接触,他回忆过那一天前后的所有细节,微微摇了摇头,决定将这件事放过。
他裸着上身走出浴室,看见打开的电视正在播报着今日的新闻,骚乱仍时有出现,世界各地都发现了这类近似的变异案例,感染者数量在不断变大,而传播途径变得不可预测起来。
窗外雨过天晴,进了深秋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他看着林立的高楼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转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门边慢慢地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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