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旧人
【魔教无差】花房
三人连文文风转折预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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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允浩捡到了一条流浪狗。
这样说也许不准确，因为他捡到的其实是——他从面前包扎精细的花束上抬起头，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狗狗眼，正委屈地眨巴眨巴着，我见犹怜。
更正一下，他确实捡了一条流浪狗没错。
一条大型的，目测比他还高一点儿，有着柔软的富有光泽的黑发和清澈得惊人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轮廓深峻的脸庞，怎么看怎么像个人样，并且是好看的有点儿不像话那种人样的，流浪狗。
天还早，是清晨六点钟天刚刚亮起的时刻，正下着雨，雨水淋漓洒满花店的落地窗，他站在店铺的台阶上侍弄花朵，伸展出的屋檐为他辟出一方温柔静谧的天地，他哼着歌将一束沾着水的百合扎起，修剪去多余的茎叶，今天的客人预定时强调一定要薰衣草做配花，他深深嗅着百合清幽的香气，微笑着将一朵紫色的干花别进纯白的花瓣间。
空旷的街道上还没有人，潮湿的柏油马路映着朦胧的天光，天和地都笼罩在潮湿迷离的雨雾中，他带着纯粹的欣喜在这属于他一个人的美好时光里抬起头，一个被雨淋得湿漉漉身影彷徨地闯进了他的一方小世界里。
是一个青年，他迷茫地想，可又像是条大狗狗。湿漉漉的看起来很可怜，微微下垂的眼角显得无辜且驯顺，看起来是温良无害的样子，微微皱着的眉头和张开的嘴唇，在大雨中显得惶惑不安，浓密的睫毛落满水珠，随着每一次细微的眨动水珠坠落，悄然无声落在他心头。
他犹豫了一下，目光在青年头顶毛茸茸的耳朵和身后一摇一晃的大尾巴上游移了很久，这条迷路的人形犬在大雨冲刷中歪了歪头，他便融化了一颗本就不甚柔软的心，向着他伸出手去。
“来吧，”他说，掌心朝上探进了雨幕里，“进来吧。”
沈昌珉眨了眨眼睛，避开一滴屋檐上坠落的水滴，那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心看起来很柔软，一个人类男人，他想，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那双眼睛在雨幕之间闪烁着层层的水光，漆黑的，仿佛全世界的温柔都落在其中。
“外面在下雨，”男人说，“你淋湿了，会生病的。”
他犹疑着伸出手，轻轻搭在那只手的手心，男人皱了皱眉头，把他拉进了那片干净的，弥漫着清新花香的天地里。
“你很冷，”百合被轻轻放回了花篮里，郑允浩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来吧，我给你找张毯子。”
我遇到了个奇怪的人类，沈昌珉想，他不问我从哪里来，不好奇我的耳朵和尾巴，他只关心天在下雨，和我很冷。
其实我不会生病的，可那张脸上关切的表情使他感到迷茫和陌生，于是他微微低头任由一条白色的毛毯包裹住他的脑袋，那双触感温热的手正轻柔地揉着他的发梢。
“把自己擦一下，很不舒服吧。”郑允浩皱了皱眉头，“店里没有换的衣服，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一趟给你拿干净衣服来。”
沈昌珉看他在屋子了转了一圈，从一个角落拾起一把伞，是明润鲜艳的红，他神色匆匆撑起那把红色的雨伞就要闯进大雨中，沈昌珉看他修长的身影挺拔如林中松，一脚踏入雨中溅起细小的水花，是极果断的身姿，又极漂亮。
“等等……”
男人停住了脚步转头来看他，将伞撑高了一点，歪着头表情很是迷惑，静静等他说出后面的话。
“沈昌珉，”他轻声开口，说了他对男人的第一句话，“我叫沈昌珉。”
名字是世界上最短的咒语，古老的歌谣从传说中唱起，当你向一个人交托出你的名字，它就永远的拥有了魔力。
一个人，一个人类。
“郑允浩，”男人微笑起来，“我叫郑允浩。”
而当他将名字还给你时，你们之间的契约便已经签订。
他站在玻璃与鲜花铸成的温暖房子里目送那把红色的伞一路消失在雨幕里，一小束薰衣草夹在百合的花瓣里悬在空中，一点一点挣脱束缚悄然落地。他走过去捡起那朵紫色的花凑在鼻尖轻轻嗅着，是宁静雅致的幽香。
是个奇怪的家伙，沈昌珉摇摇头想，他们总说人类是危险又善变，多计又狡猾的生物，可我似乎遇上了个傻瓜。
不可思议的纯粹天真，太容易相信别人，有着近乎愚蠢的柔软和善良，微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有还未熄灭的星光。
还未熄灭啊。
可我把名字交给了他。
很多年后他从封藏的书中发现一片早已干透的薰衣草花干，年代久远连紫色都已经陈旧泛黄，他轻轻取出，再小心翼翼也不可避免地碰碎了些脆弱边角，悄然飘落风中飞舞零落如尘埃。
那是他们最初的相遇，在那一场滂沱的大雨中，清晨时分街角的花店，是清透的玻璃和绽放的鲜花写就的童话城堡，一个微笑的男人，和他伸出的，探进雨中的柔软左手。
那么多年过去了，走过了漫长的时光和悠远的岁月，他仍记得那个下雨的清晨，世界万物在雨中褪去所有的颜色变成了暗淡的灰，那个男人撑了一把红色的伞行色匆匆，闯进那雨中要回家为他拿一件衣服。红是世界里唯一的颜色。
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关心，不好奇也不害怕，只皱着眉头问他，是不是很冷。
因为人类很怕冷，人类很脆弱，人类淋了雨会生病。
那个人类叫郑允浩，他想，他叫郑允浩，是我的允浩哥。
所以我把名字交给了他。
郑允浩拿着两件衣服返回店里。此时雨下得更大，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响声像是即兴的乐章。他把伞立在墙边，轻轻推开半掩的店门——
沈昌珉已经在角落里摆着的大号懒人沙发上蜷缩成了一团，面容遮掩在毛毯下，只有头顶毛茸茸的耳朵在一室昏暗中异常显眼。郑允浩放轻脚步走过去，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青年叫醒时，就看到那一对耳朵轻轻摆了摆，接着就露出了主人柔软又懵懂的面庞：“你回来了？”
“我吵醒你了吗？”郑允浩把衣服递过去，蹲下身拿起毛毯又给他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发梢：“都说过了，会生病的。”
沈昌珉低下头任他摆弄，抱起衣服时有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他又凑近仔细分辨，突然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和刚才那朵紫色的花是一样的味道。他想。
郑允浩手上的动作在触碰到他的耳朵时有明显的停顿，沈昌珉以为他会问些什么，但是等了等以后仍旧是一片寂静。店里的花香饱满又不浓烈，配上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觉得安心。沈昌珉稍稍动了动身子，几乎要在男人温柔的动作中再次陷入沉睡。
没有警觉心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告诫自己又安慰自己，但我碰上了一个傻瓜。
郑允浩的手修长漂亮，蹭过他的头顶又轻轻挠了挠青年线条精致的下颌。沈昌珉眯起眼睛对他这种把自己当做犬类安慰的动作表示无声的抗议，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郑允浩小心翼翼地询问：“昌珉，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
语调里带点好奇，更多的是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天真。沈昌珉忍不住想叹口气，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把原本藏在后面的尾巴甩到身前。
我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了。
郑允浩家里多了一个人——一条狗狗——好吧，人形犬。
夏季雨水充沛，沈昌珉像是很喜欢这种天气，总是坐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玻璃上的水珠不断聚集起来又滚落。客厅的窗户正对着对面街角的花店，郑允浩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被水滴折射扭曲又落进他眼里，就让整片风景变得灵动鲜活。
沈昌珉把手贴上冰冷的玻璃，晕染出一小块白雾。郑允浩在带他回来的第一天告诉他不可以随意出门，想了想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一顶落了灰的棒球帽和一身宽松舒适的运动装。
“这个应该能把你的耳朵和尾巴都藏好吧？”郑允浩扯着衣服在他身边比划了半天，“想去找我的话就穿这个。”
“好。”沈昌珉乖乖点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澄澈而纯粹，让男人下意识就心软了一半。
“你多大了？”他拍拍帽子上的灰尘，把它扣上沈昌珉的头。
“什么？”
“我说你的年龄，几岁了？”郑允浩又好脾气地解释一遍，看着对面的青年皱起眉头像是在犹豫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唇边一颗小痣让人着迷。
“二十一。”沈昌珉终于回应他，身后的尾巴意味不明地摆了摆，“我二十一岁。”
“那我就是你的哥哥了。”郑允浩把衣服叠好和帽子一起放在玄关处，又伸手整理沈昌珉微微翘起的头发。
“允浩……哥？”
“昌珉。”
他语调温柔，藏着星辰藏着大海，还有零零散散的花香。
——昌珉。
沈昌珉跳下窗台换好衣服，抓起立在门边的雨伞匆匆跑下楼。于是雨中开起一支火红的花朵。
郑允浩的花店总是很热闹。
沈昌珉依旧坐在角落里，看他笑着与顾客寒暄，或者低下头用各色彩纸包好鲜嫩的花朵。顾客进进出出，郑允浩甚至没有闲暇喝一口已经不再冒出热气的可可。沈昌珉无事可做，盯着男人半响，最后低下头拿起手机打开早已经通关的游戏。花店里实在太嘈杂了，耳朵被压在帽子下面，让他觉得憋闷，身后的尾巴也只能可怜兮兮地压在身后。一切都让人觉得不适，但他抬起视线，郑允浩正在一束暖光下用绸带装点百合花的花茎，又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沈昌珉看清他中指上的痣，不知怎么心脏好像也猛地跳动一下。
傍晚的时候云彩散开，夕阳淡淡的橘色光芒透过玻璃照进店里，郑允浩在门口挂上打烊的标识，清点好一天的账目，再抬起头时沈昌珉已经半眯着眼睛像是陷入了睡眠。
阳光漏了一点照在他的脸颊上，挺拔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在光影中带上让人窒息的美感。郑允浩静静地站在原地，又突然想上前去抱抱这个英俊又温柔，也许并不是人类的男孩。
我想抱抱他，送他一支玫瑰，再送他一支百合。
他去收拾落了单的鲜花，把它们聚成一束插进桌上的花瓶中。沈昌珉在他的动作中醒来，稍稍扭头帽子就滚落下来，头顶两只耳朵无辜地抖了抖。他弯腰捡起落在郑允浩脚边的帽子，抬头就看到男人忍俊不禁的表情。
“允浩哥。”尾巴摇了摇又垂落在身后——大狗狗表示有点委屈。
“昌珉。”郑允浩捏捏他的耳朵，又把尾巴上微微炸起的毛慢慢捋顺，“这个，可以收起来吗？”
沈昌珉歪着脑袋看他，没有接话：“哥，你再多喊喊我的名字。”
他眨着明亮的眼睛提出要求，无辜又故作戏谑的样子。
郑允浩却透过这层漫不经心隐约感觉到一些别的什么，仿佛这不只是一个平常的撒娇，它郑重得像一个仪式。
他们都没有说话，意识到彼此的觉察，也逐渐失去了笑意。空气被鲜花的芬香熏染着，却在此时凝重得发苦。
长久的对视之后，郑允浩终于下定决心般地张了嘴。他低声唤他的名字，轻柔地翘起一个尾音，更像是一声问询。
“昌珉？”
沈昌珉抖动一下，毛茸茸的耳尖几乎是在一瞬间颤栗起来，他紧紧闭着眼，抿咬住下唇，痛苦却又虔诚的样子，让郑允浩不敢去触碰。
颤抖渐渐平息下来，他睁开眼睛，带着些湿润的水汽，十分委屈的样子，尾巴也脱力般地垂下去。
“怎么了吗？”郑允浩抓住他的手。
“没什么。”沈昌珉略微迟疑地回握他一下，努力笑一笑，“我想再去睡一会儿。”
他眼底有隐藏不住的失落，再多说一句话恐怕就要委屈得哭出来，只能急忙逃跑。
满心里不停地重复着疑问，不是他吗，难道不是他吗？
那古老的，寻找到真正独一无二属于你的爱情就可以自由改变形态的传说，在郑允浩面前没有应验。
也许那只是一个传说罢了，沈昌珉安慰自己。
但不可否认的，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也许只是一份浓情蜜意，总归不到独一无二生死与共的地步。
当沈昌珉习惯隐藏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后，他渐渐开始在花房帮郑允浩做些杂事。他的嗅觉灵敏，能搭配出最奇妙而迷人的香味，他把花束递给女孩子们，总能收获一些带着红晕和笑意的细声感谢。
郑允浩就总是笑一笑，手偷偷伸到他背后，拍一拍他的尾巴。
下午时，花房来了一位常客。女孩子穿白色连衣裙，开朗又明媚，笑的时候颊边有两个甜甜的小梨涡，每周都来买一束鲜花。
她照常挑选了几种花，安安静静站在郑允浩身边，看他把它们一枝一枝配好扎成花束。
沈昌珉收下她付的钱，就看到她紧紧抱了一下那束花，羞赧地看向郑允浩，随后把花束一把塞到他怀里，捂着脸转身跑出去。
两个人都有些愣怔，盯着那一束花，茫然失措。
女孩子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她只是送一束花给他。
沈昌珉凑过去询问，“她为什么要送你花？”
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什么才叫做属于他的爱情。
郑允浩低头细致地拆开这束花，轻轻把它放进有着繁复花纹的琉璃花瓶里，小心翼翼地倒进一些澄澈的水，水花在瓶内打个旋，就升腾起一些细小的泡泡，看得沈昌珉心头都有些痒起来。
郑允浩是个总在傍晚时暂时变得缓慢的人，他悠闲地翻找工具，顺道准备把人类情感的奇妙告诉给这只流浪狗弟弟。
他说：“昌珉要记得，花就是爱的心意。”
“每一份心意，无论你是不是能还以同等的，都要珍视才行。”
沈昌珉凝视着他。他低着头剪掉花朵多余的枝叶，额前一些细碎的头发就垂到眼前，刺得瘙痒起来，他用力眨眨眼睛。
沈昌珉就伸出手帮他拨开碎发，乖巧又懂事的样子倒真像家养的小狗。郑允浩便看着他笑起来，抽出一枝百合递给他玩，还附赠一个夏夜月光一般的笑容，清爽又温热。
当月光映得天空被漆成一片深蓝时。他抱膝蜷在椅子上，手里捏着那枝百合花，眼睛骨碌碌围着郑允浩转。
看他挽起的袖口下流畅的肌理，青色的血管随着他的动作轻微鼓动着。看他扭转过来的侧脸，下颌刀割般的线条和精致过头的轮廓。又看到他嘴角总是微微带笑，红润饱满的嘴唇对人的引诱，和手中持着花束无与伦比的温柔。
看着看着，头就慢慢埋下去。
他想起那次失败的尝试，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我多喜欢他啊，我怎么会不爱他呢？
他又抬起头，看到郑允浩正穿上外套向他招手，于是站起身来。
那一定是他不爱我吧，他慢吞吞拖着脚步想。
“快一点昌珉，”郑允浩站在门边催促他，“我们回家啦。”
小小的玻璃房里关上最后一盏灯，是天边陨落的星，是千万颗飘零的尘埃失去了前路。
他们并肩走回家去，这一天是如此完满无差错，没有曾经总令人担惊受怕的沈昌珉暴露瞬间。郑允浩沉浸在似乎可以永远这样和沈昌珉生活下去的幸福里，没有注意到身侧垂下耳朵心事重重的那一只他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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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少了一个人。
凌晨开始的降雨绵绵密密下了整夜，雨水的味道蔓延铺洒到城市每一个角落。
沈昌珉是在清晨时离开的，那时积水已经很深。他前一晚一整夜坐在窗台上，看着对面街角的花房，回想起那一个雨天，他嗅到的百合与薰衣草的气味，纯白柔嫩的花瓣，白皙修长的一双手，绽放在雨中的那一把玫瑰般热烈的红伞。
他想起情感起源于交换一个名字，想起在内心悸动的思绪，一瞬间跳跃起来的世界。
而现实是在沟洼积水里看到自己。
他是一只流浪狗，货真价实，用四只腿行走，有金色的毛，被雨水打得湿淋淋。
放弃了情感，就变回原形。
他冲入雨中，就像坠入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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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闹中取静的街区有一家花房，曾经生意很好，店主是位笑容温暖的男人。
可它已经一个月没有开门。
有邻里遇到店主早出晚归，他还是热情地和人打招呼，只是当被询问这一切的原因，便黯然下来。
他丢了一只狗。
原本是流浪狗，但他现在觉得是他的了。
他寻遍城市每一个街道，都没有结果。更让人感到绝望的是，当他需要寻找他时才猛然发现，除了一个名字，他什么都不清楚。
只是知道他存在过，真实地存在在他身边过，改变了一切的意义。
又过了些日子，当日月更迭把每一分属于沈昌珉的气息都带走，郑允浩回到了花房。
看着因疏忽而衰败的花，他觉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花，还是失去了些别的体积更大的东西，天一凉，就响起呼呼的风声。
下雨时他总是怨，可他心里其实也很明白，有些相逢就是这样，离开时会把你的一部分带走。
不久后的一天，他走到花房门前，发现地面上放着几枝花。
两枝薰衣草，一枝百合。他弯腰捡起来，摩挲着百合的花瓣，觉得很疑惑。
那之后的每个清晨，他都会在门前看到这样的花，带着露珠，新鲜饱满，就像刚从花圃摘来的一样。
直到第十天，他抬手嗅到两种花相融的熟悉味道，脑中闪电般蹿出一个想法。
会不会是他。
郑允浩激动得指尖颤抖，匆忙转身环顾四周，把手中的花握得更紧。薰衣草的紫染上他的指腹，像留下一个最奇幻色彩的梦。
他欣喜若狂，仿佛已经确定这花是沈昌珉送来的一样。
随即又陷入深深的难过。
他是真的不愿意再见我。
沈昌珉从离开郑允浩之后，再也没能变成人形。
他每天穿梭在宽阔的街道和一些狭窄的缝隙中，把三枝最美的花送给郑允浩。
他心里明白自己再也不能放下他，他喜爱他，又不知道这喜爱到底是什么。
而花房就像是一个被隔离于一切之外的的永无岛。
我喜爱你，见到你就觉得十分快乐，但这里的平静与安稳无法告诉我们，它是不是深刻而不可分割的爱。
他又劝自己不管怎么说这也不是我的生活，甚至不是我的族群，硬闯进来，总还是不对的。
这天沈昌珉还伫立在原地沉思，就听到熟悉的温柔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起来。
他呼唤他：
“昌珉？”
沈昌珉一瞬间愣怔住，口中还叼着的三枝花坠落到地上，零散交错着。
即使早早等在这里，郑允浩也万分惊讶，并且在看到他的一刹那感到无比庞大的疼惜。
他是这样跑过来的。
花圃在小城的尽头 他每天要从什么时候开始奔跑，才能把带着露水的花一路送到自己面前。
他鼻子一酸，哽咽着蹲下身。
“别走，昌珉，你先听我说。”
他有无数的问题想要询问，为什么离开，为什么要送花给我。
却又在想到这个问题时霎时窜出一段记忆。
他想起自己曾经告诉过沈昌珉，花就是爱的心意。
于是他忍不住伸出手去。
沈昌珉警觉地后退一步，他认得我吗？
“我认出你了，昌珉，我看得到你。”郑允浩皱起眉来，眼眶中隐隐有闪亮的水分，他恳求似地挤出这句话，“你什么样子，我都看得到你。”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柔柔地把他抱起来，盯住他的眼睛，静静看了一会儿。
然后他笑起来，又成为了明媚的阳光，像往日一样揉捏他的耳朵。
“就是你呀。”
就是你呀，一点都没有变似的。
他不停地唤着沈昌珉的名字，在花房门前，紧紧抱着他不放手。
沈昌珉感觉到心底那层岌岌可危的幕布，就被郑允浩一句呼唤击破。
于是下定决心似的，紧紧闭上眼睛。
请你让我爱他吧，请让我爱他吧。
他的身体开始变化，先是成为郑允浩熟悉的样子。紧接着耳朵和尾巴也轻颤起来，从绒毛的边缘开始逐渐变得透明，直到消失。
郑允浩看着他，像第一次见到他却什么都没有询问一样，只是喜悦地轻叹了一声，紧紧地抱住他。
光线慢慢变得灰暗起来，从远方的天空飘来一片雨云，盖住了整个城市。淅淅沥沥的雨滴便迅速坠落下来，飞溅，聚集，找到自己的结局。
男人脱下长风衣包裹住他，转身去打开花房的门。
沈昌珉仰头看向天空，觉得自己原本颠沛流离的一生，似乎终于到达了属于他的远方。
还是在一场雨里。
郑允浩脸上绽放一个明媚的笑容，他微眯着眼，向他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朝上探进雨幕里。
“来吧，”他说，“进来吧。”
像一切开始时一样。
故事要开始书写，一切将还会继续。
爱是万缘之根。
———END———
谢谢你们看这么胡闹的故事❤
也谢谢陪我们玩闹呀
今天的一柚夕是骄傲宝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