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

愿你平安喜乐，愿你百岁无忧。

愿你在圣诞夜见到你想见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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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圣诞节杰森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坐在安全屋里对着窗外的夜色发着呆，这是一间接近年久失修的屋子，犯罪巷破破烂烂的矮楼里的一户，窗户低矮且可悲的狭窄，架着监狱那样阴沉的铁窗，比起透进一点儿的微弱天光，更多的是破裂的窗框里吹进来的寒风。

去年和阿尔忒弥斯和比扎罗度过圣诞节的那间安全屋早些时候被天空要塞的坠落撞毁了，他也没有试图重修或是再找一间过。那会揭开一些旧的伤疤，它们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长好，在缺乏消毒与阳光的阴暗陋室里反复化着脓，他也不太确定它们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那些曾经期待过的未来好时光都像是一场虚幻又美好的梦，在他的生命里这些东西通常都意味着狗屁不算一文不值读作最终会失去。

但只有这点没关系，他总是精通于失去。

 

杰森坐在空荡荡的破旧屋子里，裂了口的窗框正在呼呼地往里面吹着寒风，而犯罪巷的屋子从来都和暖气没有任何联系。他穿着他新的兜帽制服，然后感到冷。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从一柜子的枪械弹药下面找出了一床薄被，大约是很久没有见过太阳的缘故，散发出难闻的霉味和许多阴暗潮湿的气息，但他没有别的选择。这是那个每年一天见鬼的圣诞节，街上的每一家商场都关门，所以他没得选，只有凑合。

他把那床发霉的难闻被子披在身上，在床上找了个漏风吹不到的地方把自己安顿下来，用被子严严实实地裹紧自己，每一个角都塞得严丝合缝，不让一点儿冷空气漏进来。然后他点点头无声地称赞自己，打开了哥谭的监听频道。

 

圣诞节，就是圣诞节。

杰森想，哥谭居然真的见鬼的有这么安宁的时候。

当他闲的发慌，闲到蛋疼，冷得像块字面意义上的冰并且字面意义上地在被窝里发霉的时候，他连想出去揍个混蛋暖暖身子都做不到。

他叹了一口气，最终只有把一切归咎于自己归巢的本能上，然后用力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好让那一点儿虚无的暖意流逝得再慢点儿。毕竟红头罩平安夜夜冻死陋屋不是什么适合圣诞节的好新闻，至少对于社会版而言不太合适。那太蠢了，他下次应该替自己找个更体面的死法，毕竟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不可期的第二次人生，他确实应该更把这个当回事一点。

黑暗，会引起文人的诗性，哲人的沉思。万籁俱寂的夜晚适合思索也适合回忆，一无所有的红头罩先生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却试图把所有东西清出自己的脑子。

最后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一生到底是怎么走上这一步的，随着回忆起起伏伏，断断续续以及破破烂烂，他看到了错误——无数的错误——一个又一个堆叠的错误。

 

杰森靠着墙叹了口气，无聊的手贴着床与墙壁的空隙摸索着，像是小时候的寻宝游戏。他记得他十四岁的时候在韦恩庄园的大宅里，很是沉迷于这种无聊的小游戏。

他曾经在那间属于过他的大房子里跑来跑去，从书架的缝隙里摸出布鲁斯丢失的袖扣，在书房的木桌下找到布鲁斯失踪的钢笔，厨房最角落的柜子里有布鲁斯摔坏了还试图藏尸的盘子，蝙蝠洞里则有数不清的乱丢的小玩意儿。

他把一些东西自己小心翼翼地收好，变成自己的秘密，另一些东西则拿给阿福或者布鲁斯兑换奖励，那时候阿福是怎么对他说的来着，他沉思了起来，直到指尖碰到一处粗糙而坚硬的固体。

“只要愿意去寻找，总会有惊喜。”

他已经开始想念那时候作为奖励的饼干了。

 

“嗯……”杰森陶德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了。

他贴着墙边摸索了许久，唯一的收获是一个小小的，方形的纸盒子。当他借着窗户那一点可怜的天光看清楚内容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应该毫不意外才对。

这是一个破破烂烂——一个既符合这个安全屋，也符合杰森陶德的人设，总而言之十分应景的形容词汇——的火柴盒。

火柴，当然是火柴，否则还会是什么呢？

杰森对着这个火柴盒突然笑了起来，就像他死了许久的引以为傲的幽默感终于重新被找了回来，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抓着一个破纸盒笑得龇牙咧嘴。他毫不掩饰他的快乐，显然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等他笑完他甚至感觉到脸颊酸痛。这是面部肌肉疏于训练的结果，他把这个归结为头罩让他产生的依赖心理，这不是一种好的懈怠，介于他每天都在嘴不停地嘲笑点什么人，于是他决定日后在面部表情这方面要多加练习。

他打开了那盒火柴，脸上还洋溢着快乐的表情。

 

“第一根火柴，我会看见一些让我温暖的东西。”

他划燃了那根火柴，期待中能见到空调，暖气，暖炉，或者热水壶以及别的随便什么能让他暖和起来的玩意儿，但火柴燃烧起来，微弱的光芒里他看到一团火。

从火柴的火焰里，他看到一团火。

他用没举着火柴的那只手捂住脸，努力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可悲，但这个天杀的世界就真的是这么对他的。

一团红色的，燃烧着的火，是Kori燃烧着的红色长发，长发尽头是她橘色的皮肤，橘色温暖的颜色。橘色的旁边是另一团红色的火——一个火焰一样燃烧的乱糟糟的脑袋，脑袋的主人正躺在Kori的身上睡着，张着嘴眯着眼睛，向他伸出手，敞开的怀抱看起来那样温暖，但那是罗伊哈珀。

接着那火焰变得更为深沉而浓烈，像是阿尔忒弥斯长发的颜色，那头总是高高束起的，放下来如同红色瀑布的头发，杰森曾经无数次在早晨为她梳理过，那头长发也是暖的，足够暖，够暖他的手。

他向着火焰伸出手，几乎要抚摸到比扎罗胸口鲜红的S盾，他知道他触摸到的时候就会暖和起来，但他只摸到一片虚无。

呼，伴随着一阵黑烟，火柴灭了。

 

“让我再对童话坚持一点信心，这一次我会看到丰盛的圣诞筵席。”

他皱着眉头对着空气喃喃，倔强地划燃了第二根火柴，“呲”的一声火光照亮黑暗，黄色的光晕一点一点扩大，他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典雅的大宅被装饰上了冬青与铃铛，墙壁中央挂着漂亮的圣诞花环，韦恩宅的餐桌很少会这么热闹。他能看到光泽诱人的烤鸡，金黄的鱼排与装在银制器皿里的巧克力布丁，玻璃高脚杯里装着金色的起泡酒，布鲁斯端着酒杯在对阿福说话，迪克大笑着夺走达米安的餐叉，提姆和史蒂芬妮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小声地交头接耳。他们指着高耸的圣诞树谈论翠绿的枝叶与彩色的丝带，上面悬挂着小小的蝙蝠家族的娃娃，顶端是金色的印着蝙蝠侠标志的星星，树下堆满了彩色包装的礼物盒。

他长久地凝视着那微弱的火光，看到画面中的人面对他他，被迪克闹得不胜其烦地达米安看向他，圆鼓鼓的脸皱成一团用力扑过来，杰森能听到他在说话，嘴里喊着“混蛋陶德你别以为你能置身事外”，实际上动作却更像寻求庇护——看在他又不能真的把武士刀捅进迪克胸口的份上。

他听见自己的笑声，嘲笑着达米安的狼狈与迪克的恼人，却仍然伸手接住了扑来的男孩儿，达米安灵活地顺着他的动作爬上他的肩膀再踏上窗台——他才刚刚从那儿跳下来。

迪克失去了原本的猎物，于是顺势给了他一个拥抱，他被拉得低了头一个踉跄，过大的响动惊扰了谈话的家长，布鲁斯看了过来。

他对上布鲁斯的眼睛，一阵风吹过，黑暗回来了。

 

他垂着头，让沉默与黑暗一同吞噬他。

那是某一年的圣诞节，他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年了，自从复活后他就对时间缺少概念。那年他在圣诞晚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回到了大宅，本来他想要在自己的某个安全屋蜗居来着的，直到罗伊坚持他应该回家看看，并指使科莉把他丢出了门外。他发誓公主真的是用丢的，他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瞪着面前合上的大门，甚至不止该去何处找回公道，见鬼的那可是他的安全屋。

屁股在雪地上摔得很疼，够呛，他在寒风里杵了半晌，还是老老实实地起身去了大宅试探看看，那里的圣诞晚餐确实在吸引他，在出行前他拒绝承认内心里曾经有过一丝期待，大宅总会有的巨大圣诞树下五彩缤纷的礼物包装里是否也会有一个属于他。

他确实收到了礼物。迪克为他准备了一身据说超配他头罩的圣诞毛衣，红色底色上胸口的位置用白色构成眼睛的形状；提姆窃笑着送了他一套新升级的窃听装备，并坚称他的技术比罗伊更优秀；而达米安出人意料地掏出了一个红色的胖鸟形状的暖手宝，在杰森挑起的眉毛和迪克提姆的哄笑中红了脸，坚持自己只是在商店的展示橱窗里看到了可爱的它。

“全家只有陶德这个废物弱到需要使用它！”他双手抱胸气呼呼地宣布，尽管他涨红的脸颊一点儿都不能让杰森为这宣言生气，提姆捂着嘴举起了一只手，快乐地表示自己也是一只怕冷的红色小鸟。

“德雷克你什么都不会从我这里得到！”达米安愤怒地尖叫，尽管全家都知道他提前一个月就超用心地为每一个人选了礼物并亲手包装，杰森还偷偷向他借了一卷金色的丝带，用来包装那些正藏在他房间里的圣诞礼物。

他觉得他也许会用到它们的。

 

杰森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读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童话，那也是在一个圣诞夜。

在韦恩宅的书房他度过了生命里第一个像样的圣诞节，在他还活着的时候，那也是唯一一个。那时候韦恩大宅远没有这么热闹，它空旷而孤寂，没什么人。迪克正在跟布鲁斯赌气中拒绝回家过节，杰森猜想他会在泰坦塔或是某个朋友的家中度过这个重要的节日，于是韦恩宅里只有他和布鲁斯，而阿尔弗雷德永远神出鬼没。

他从没过过正经的圣诞节，并不知道这个被视为美国人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的节日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只有两个人的屋子显得冷冷清清，于是他在书房打发自己的平安夜时光，从书架上翻找着书试图完成自己的假期作业。

“童话作品赏析？”忙完了联盟事务的布鲁斯在他身边坐下，扫了一眼作业本上的标题，杰森支吾着爬起来，趴在地上写作业不是个好习惯，若是被阿福看到了一定会被教训。

“你在看什么？”布鲁斯问他，和他一起从地上起来，杰森把手中的书递给他，让他看精装本描金的封面。

“安徒生童话，是个好选择，”布鲁斯微笑着评论，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穿上拖鞋，“我没看过这本书，或许晚餐过后我们可以一起读。”

他后来想起来，那时的布鲁斯话题是如此生硬而突兀，突然要求为他读一本书——就像一个笨拙的，努力试图亲近，又因为笨拙显得刻意试探的讨好的父亲。

 

杰森划燃了第三根火柴，火光里映着古朴的壁炉，他缓慢地眨着眼睛，试图回想起那个童话原本的结局。

“奶奶把小女孩抱起来，搂在怀里。她们两人在光明和快乐中飞起来了。她们越飞越高，飞到没有寒冷，没有饥饿的天堂里去，和上帝在一起。”

“火柴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小姑娘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布鲁斯读书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杰森跪坐在地毯上，趴在布鲁斯的膝盖上揉着眼睛，他因为这个悲伤的故事而感到伤心，布鲁斯更为长久地沉默着，凝视着这一页上的最后几行，艰难地消化着这个残忍的故事。

“新年早晨，雪停了，风小了，太阳升起来了，照得大地金灿灿的。大人们来到街上，大家祝贺着新年快乐。小孩们着新衣，愉快地打着雪仗。”他停顿了许久，杰森仰着脑袋疑惑地望着他，眼眶还有一点儿泛红，他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吸了口气，才把这个故事继续读下去，“这时，人们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冻死在墙角，她脸上放着光彩，嘴边露着微笑.在她周围撒满一地的火柴梗，小手中还捏着一根火柴。”

“布鲁斯，”杰森在听完这个故事后沉默了许久，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用力把小小的脸蛋埋进男人的独自，“我第一次知道圣诞节可以这么美好。”

布鲁斯望向落了雪的窗外，想到了哥谭冰冷的石砖和结了冰的河流，俯身把男孩儿捞起来抱进怀里，杰森给了他一个小小的，轻柔的微笑，这让他也微笑起来。

“布鲁斯，我爱你。”男孩搂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浓密的黑发里，小声地说道。

 

这一根火柴燃烧得格外久，几乎燃尽了木杆，险些烧到他的指尖。他向后倒在冷冰冰的床上，手心攥着那一盒破破烂烂的旧火柴。

这世上没有天国，他翻了个身，把自己蜷成一团，也没有地狱。他死过一次却什么也没见着，卖火柴的小女孩就只是冻死了，没有一个爱她的外婆带她到天国去。他在这个世界上学会了很多事，包括不要总是活在幻想里。

就连圣诞老人都是这群紧身衣怪胎中的一份子，一个住在北欧云端极光里的超级英雄，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童话可言呢。

他闭上眼睛，能听到遥远的圣诞钟声，他能看到布鲁斯柔软的黑发和微笑的蓝眼睛，它们都曾经离他那么近，如此真实且可以触碰。那些都是他生命里最美好而短暂的时光，就像燃烧的烛火曾经点亮他的黑夜。他环抱住自己，然后想起了一个吻。

青涩而莽撞的，带着疼痛的。

 

如果圣诞节的夜晚真的会有奇迹。

他跳出破旧屋子漏风的窗户，红色的兜帽被风吹落。他奔跑在哥谭的屋顶，用力奔跑着，越过一幢幢灯火通明的楼房。哥谭的夜风足够的凉，今年还没下雪，他喘着气，感到寒风钻进肺里刺痛自己，夜色尽头的滴水兽上蹲着漆黑的影子，他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他要找的人正在等待他。

“我以为今年你不会回来了。”蝙蝠侠说，声音疲惫而低沉，杰森站在原地望着他，觉得疼痛而无措。

“我还能到哪里去呢，”他嘀咕，“我没有那么多的家，哥谭是我生长的地方。”

那一阵子他们都没有说话，布鲁斯依然望着远方的哥谭港，杰森在楼顶的边缘坐下，抱着膝盖努力不要瑟瑟发抖。布鲁斯捕捉着耳机里细微的电流音，很久也没从里面听到任何动静。

“放弃吧，”杰森把脸埋进膝盖里，凉飕飕地开口，“我试过了，街头巷口平静得连个打劫的都没有，二战的时候欧洲战场上都休息呢，今天可是圣诞夜。”

布鲁斯沉默，直到杰森感到什么落在了自己的肩上，蝙蝠侠的披风隔断了寒风。

“你说得对，”布鲁斯几乎是在叹息了，“今天是圣诞夜，连战场都休息。”

 

穿着红色衣服的大胡子老人驾着驯鹿从夜空中飞过，他快乐地对蝙蝠侠打了个招呼，猛地注意到蹲在蝙蝠脚边的杰森，突然用力拉了拉鲁道夫。

“嘿，我找到你了，”他隆隆大笑着挥起手，杰森茫然地低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槲寄生圣诞花环，“这是你十四岁的圣诞礼物，你在淘气孩子的名单上！”

“那一年我把它给忘了，结果第二年我就找不着你了，”圣诞老人摸摸后脑，努力忽视蝙蝠侠阴沉的目光，甩动鲁道夫的缰绳，“再见啦，长大的男孩！”

“嗯……”杰森长吟一声，用力把这个迟来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礼物高高举起，“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来着？”

蝙蝠侠捏着他的后颈，恶狠狠地，掐得他颈肉生疼，在他能够张开嘴对此骂骂咧咧或者抱怨什么之前，蝙蝠侠吻了他。

磕磕绊绊的一个吻，愤怒，冲撞，夹杂着铁锈似的血腥味，并且生疼。

 

他想起那个，某个，他在火光中看到的记不清年份的圣诞节。

他的兄弟们围绕着壁炉坐着，一边拆礼物一边玩着怎样能把你的兄弟推进火堆里的危险游戏，他们互相怒吼着彼此威胁，在拆到充满恶意的礼物时试图谋杀对方。杰森裂开嘴试图离明火稍微远一些以防被暗算，直到布鲁斯来到他身后，用黑色的阴影笼罩了他。

“杰森，”他们一起走到高耸的拱门下方，门外是漆黑的走廊，布鲁斯微微低着头，目光显得有几分局促，杰森撇开眼试图不去看他颤动的浓密的眼睫，和睫毛遮掩下夜空般深邃的刚蓝色眼睛，“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我也没想到，”他小声地嘀咕，撇了撇嘴，“如果你只是为了抱歉没给我准备圣诞礼物的话，那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也没准备你的，这很公平。”

“杰森。”布鲁斯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叹息。杰森听到远处起居室里传来的骚动，伴随着偷笑与窃窃私语，没关牢的窗户里漏进来的风摇动铃铛，烛火也在这风中一齐摇曳。他垂下眼帘，布鲁斯张开手臂拥抱了他。

“我收到了我的圣诞礼物。”布鲁斯对他说，声音贴着他的耳畔传来，他被高大的父亲抱得踮起脚尖，他被迫扬起脖子，看到拱门正中悬挂的一簇青翠的槲寄生。

我也收到了我的，他想，闭上了眼睛。

这是最好的圣诞礼物。

 

END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