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

DIckdami Brujay 以及一丁点儿的Kontimkon提及

概要：韦恩家关于家庭问题的旅馆事件前因后果以及你可能需要知道的五件事。

 

-后果

杰森在清晨醒来，睁着眼睛望向斑驳的屋顶，浑身僵硬酸痛，疲倦而困惑。

他正面仰躺着，双手安放在胸口交叠——他甚至怀疑自己在棺材里是不是躺得也如这般安详——身体在床铺上歪成一条笔直的斜线，上半身勉强安顿在（原本应该）属于他的这张床上，膝盖悬空，腿搭上了一个床头柜之隔的另一张单人床。那张床原本的主人应该是迪克，但此刻正睡着两个脚丫和屁股对着他的人，他并不想知道这两个睡成一团的家伙究竟是谁，但他就是知道了。

迪克裸睡的习惯很该死，对达米安的成长没什么好的影响，而达米安的睡相一如既往地糟透了。

而他的身旁躺着布鲁斯，同样见鬼地赤裸着（虽然只有上半身，但杰森大概知道迪克裸睡的坏毛病是哪儿来的了），高大、健壮、魁梧、有力的身躯仿佛不满这张寒碜的单人床一般斜了过来，躺成一条标准的对角线，并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魄力促使杰森形成了现在的诡异睡姿，横跨两张床，臀腿悬空仪态安详。

他没有费心坐起身或者抬起脖子去看，这张床还剩下的小三角区里毫无疑问地睡着提姆，这个在超级英雄的水准里算得上纤细的青少年成功地把自己缩成极小一团，头枕着布鲁斯的小腿，在滚下床的边缘睡得香甜，甚至还打着小小的酣。

此时此刻，他感到困扰，犹豫自己是应该一脚踹在迪克因为被达米安夺走了被子而光溜溜的屁股上，还是在动静惊醒布鲁斯之前以能与他最少肢体接触的方式快速起床。但这两项都很难——他既不想用自己光着的脚去踹迪克光着的屁股，也想不出有什么能不碰到布鲁斯的体面起床方式，而托这个奇妙睡姿的福，他的腰和大腿都酸痛到了无法忽略的程度。

他痛苦地皱着眉，龇牙咧嘴地想要尽量轻地翻个身，布鲁斯在睡梦中动了动，在他能够屏住呼吸前翻了个身，伸长手臂把他捞进了怀里。杰森能感觉到男人赤裸的胸膛紧贴着自己的后背传来的热度，连宽厚胸膛里心脏沉稳的跳动声都一清二楚，现在他的上身是一个彻底的小勺子，大腿却依然悬空，脚搭在隔壁的床上弯成一把拉满的弓。

当布鲁斯为了躲避晨光而把脸埋进他的背心的时候他的心差不多已经死了，只能自暴自弃，绝望而哀伤地盯着达米安的脚丫而不是迪克的屁股，思考自己的左腿和右腿哪一个会先抽筋。

而他甚至还没有搞清楚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1

起因是一场汽车旅行，或者说迪克格雷森。

很显然，当杰森想要从一团烂摊子里找一个人来责怪的时候，那个人通常都是迪克，而他很少会怪错什么人——迪克几乎没有冤枉的时候。

事实上在迪克邀请他开始一场汽车旅行的时候他就该预知到结果，再不济也应该嗅到点阴谋的味道。大约是最近还算平淡的生活削弱了红头罩的危机意识，他面对迪克诚恳的天蓝色的眼睛，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居然一时心软答应了。

然而经验告诉我们，通常这就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迪克格雷森，”在温暖的臂弯里再次昏睡过去之前，他对着空气虚弱地骂道，“我要是再信你一次，我他妈……”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睡着了。

 

-2

“当你说一场汽车旅行的时候，”杰森蹲在迪克出租公寓的窗户上，举着枪对着迪克的脑袋，努力忽略掉这家伙滴水的头发在地毯上淋湿的一滩和腰上短得可悲的毛巾，让自己听起来不要太骂骂咧咧，“我以为你是指我和你，只有我们两个人。”

“当我说一场汽车旅行的时候，”迪克困扰地挠挠头，不太确定自己应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还是腾出手来扯住自己胯上摇摇欲坠的毛巾，杰森总是很会找来拜访他出租屋的时机，大部分时候那都是很不妙的意思，“我确实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什么都没有计划。”他真切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如果此刻跳起身去夺杰森的枪一定会呈现出非常不雅的画面，那会让杰森发疯并让他丢人，他们俩都不应该面对那个糟糕的下场，于是他决定冷静下来跟这个名义上的养兄弟好好谈谈。

“你知道的，我们两个都需要散散心，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好主意，显然你也这么觉得，所以你答应了。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没有计划任何东西。”

“包括车后座的小红？”杰森怀疑地看他一眼，还是没有放下枪。

“包括车后座里的提姆，”迪克几乎要叹气了，“谁会想要把弟弟藏在那种鬼地方偷偷带走，人们通常干这事会选择的地方都是后备箱吧。”

有一瞬间杰森看起来几乎要被说服了，看在后备箱的份上。

“提姆会在解决了一场大案子后随处睡觉，我猜他当时是想来找我，但清醒意识只支持他走到了我的车，”迪克按着额头开始为家里的孩子的坏毛病感到切实的头痛，“但我没想到他会睡在我的车上，尤其还是车后座的地上。”

“车后座上，”杰森干巴巴地纠正，“然后滚到了地上。”

迪克看着他，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凄凉而苦涩，堪称世界上最虚伪的假笑，于是杰森放下了枪。

“那不是你打晕我的理由。”他说，把枪塞回枪套里，表情依然不甚明朗。

迪克呻吟了一声。

 

-3

“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提姆敲打着键盘头都没抬，却精准地在达米安半只脚踏进厨房时冷酷地说。

达米安用看阿卡姆逃狱的精神病的眼光扫了不知道为什么蹲在厨房用电脑的义兄一眼，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端了流理台上的蛋糕转身就想走。

“我尊重家庭成员的一切选择，”提姆依然不死心地开口，嗓音平静而沉重，“但你夜晚在迪克的出租屋，穿着迪克的旧T恤。”

“我只是借宿。”达米安恼怒地说，显然他还没有找回全部的警觉，而提姆终于抬起了头。

“我看到你们在接吻。”他说，像一个街头乞丐一样蹲在厨房的地板上，缩在橱柜的一角，在达米安瞪大的双眼和即将而来的震惊与暴怒中镇静地托着下巴，毫无波澜的语气像是在播报天气。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厨房，”在达米安能够说出点什么除了操你的德雷克之外更有意义的话之前他又抢先了一步，“这是家里唯一一处没有监控与窃听器的地方。”

“操你的，德雷克。”达米安说，在犹豫是把蛋糕砸在那张看起来熬夜过度面如死灰的脸上还是用牛奶之间，他决定让这家伙自己猝死。

他看起来出人意料的平静，稳稳地端着蛋糕拿着牛奶，像是已经接受了一切那样转身出了门要去吃自己的早餐。提姆只是坐在原地，听咖啡机运作的声音，继续等待自己清晨的第一杯咖啡。

等他解决了这事睡一觉起来，再去跟迪克讨论这是在犯罪的问题。

 

-4

“知道为什么比起迪克的出租屋我更爱他的安全屋吗？”杰森蹲在阳台上友好地问候。

“你一定不是第一个撞见他在办事的人，”提姆撑着脸努力让自己不要一头跌进华夫糊里，杰森斜着眼睛打量他良久，终于还是出于最后的良心伸出了一只手揪起睡眠不足的小鸟的脑袋好让他保持清醒，“那里甚至连个蝙蝠侠的监控都没有，连布鲁斯都受够他了。”

“好吧，”杰森沉默了一会，“我原本只是想跟你说说他的卫生问题，关于它那窝儿是怎么脏到我甚至不愿意踏进去以免披萨的酱汁弄脏我的鞋底，顺便勉励一下你好收拾一下你的屋子，能让我有个地方可以站立。”

“跟满地的脏衣服外卖盒披萨酱汁和一些乳白色的可疑痕迹比起来，血迹，线团和带血的纱布球更让人好接受一点。”

“以及，不，我很久没撞见他在办事了，”杰森怀疑地说，显得有些不确定，“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也许有，”提姆说，对脏衣服外卖盒披萨酱汁似乎都没有什么意见，但——杰森相信自己作为蝙蝠家唯一一个远程的眼力——他确实对可疑痕迹四个字皱了眉头，“我不知道，杰森，我为什么要在车子的后座睡觉？”

杰森开始觉得头疼，并由衷地感觉到此刻来找提姆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只是来确认你还活着，”他说，谨慎地克制着自己从窗台跳下去的冲动，“迪克坚持不愿意自己来见你而阿尔弗雷德有些忙，看到你还活得好好的我想可以离开了。”

“杰森，”提姆在他身后叫他，没睡醒的声音仿佛地狱里来的恶灵，“你和布鲁斯搞在一起的时候几岁?”

杰森毫不犹豫地跳下高楼，一声怒骂挂在嘴边尚未出口。

“我没有跟布鲁斯搞在一起。”他对着通讯器吼道，想用这声宣告作为告别的话语，而提姆只是在窗台上冲他摆了摆手，附赠一个没什么意义的嘴角上翘。

“那你跟布鲁斯不清不楚的时候几岁？”

杰森决定自己受够了这一切。

-5

“康纳其实离成年还有好大一段距离。”

这是迪克接通通讯后对提姆说的第一句话。

提姆冷静地挂断了通讯。

 

-前因

迪克勉强把几个外卖盒摞成一摞，给杰森腾了点地儿，看这个义弟像个下马车的大家闺秀一样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找了个落脚点，转身给自己套了条短裤和T恤。

“我们继续那个话题，”杰森说，“抛开小红的部分，和达米安的离家出走。”

“小D，”迪克亲昵地称呼，在杰森阴沉的眼神下瘪了瘪嘴，“他没有离家出走，只是发现了我们三个的发信器突然聚在了一起，出于本能想要搞清楚我们在密谋什么，然后跟了过来。”

杰森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去纠缠那个见鬼的发信器的问题：“然后老头子也找了过来。”

“原谅他吧，”迪克耸了耸肩，“哪怕是布鲁斯也知道我们四个凑在一起准没好事儿。”
“我没有在问你这个，”杰森咬牙切齿地说，“可他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而我毫无知觉？”

迪克露出一个浅浅的，轻柔的，温柔而快乐的笑容，这让杰森抖了一下。

“我们四个里只有你睡相是最好的，记得吗？”

“不，”杰森说，“我说的是毫无知觉的部分，该死的，迪克你打晕了我。”

“不我没有，”迪克说，“你那天太累了，睡得很沉，不仅是你，提姆也没有醒，你只是没感觉到而已。”

“那我为什么后颈那么痛？”杰森在努力压抑自己掏枪的冲动了，迪克坦然地看着他，一副君子坦荡荡的豪情。

“你睡落枕了，小翅膀，”他轻松地说，耸了耸肩，“你整夜斜着睡，脑袋只枕了半边，歪着脖子，偶尔这样也正常，没什么好丢脸的。”

“迪克，”杰森揉了揉额角，“我记得我惊醒了，和冲着老头子吼你他妈为什么会在这儿的部分，迪克，你打晕了我。”

“你是不是做了噩梦，”迪克忧虑地说，看起来十足的关切，“你做梦了，杰。”

“不，”杰森坚持重复并强调，“你打晕了我。”
“好吧，”迪克摊开手，轻快地说，“我打晕了你。”

杰森再一次翻了翻白眼，忍下了所有骂人或者揍人的冲动，只是握拳然后双手环抱住胸，表现出最大限度的容忍来：“撞破你和小鬼乱搞的人是鸟宝宝，但见鬼的你到底为什么在针对我？”

迪克温厚地摇摇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翅膀，我没有在针对你。”

然后他笑了起来，漂亮的蓝眼睛弯弯，像是个十成十的模范家庭五好大哥。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算计什么？”

“我知道了，”杰森冷酷地说，“我恨你，还有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记住这句话，这是我这一生最恶毒的诅咒。”

“谢谢你，”迪克快乐地说，“小翅膀，我也爱你，祝你明天就能摆脱前男友。”

这他妈听起来真像个真诚而友好的祝福。

 

-后果

汽车旅馆的床坚硬，硌人，并且狭窄。

杰森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从阳光与阴影的分布来看已经错过了早餐时间，他被布鲁斯强健有力的手臂箍在怀里动弹不得，比起肩膀的酸痛更在意布鲁斯是不是太习惯于抱着他了。

比他更早些醒来的人只有达米安，他眨着惺忪的睡眼看向最小的兄弟，男孩儿正裹着几乎是全部的被子，靠在床头坐着，微微皱着眉头看向迪克抱着他的光裸手臂、躯体，以及伸展开来正和杰森搭在他们的床上的双腿纠缠在一起的，光溜溜的小腿。

杰森沉默了一下，觉得不止一点点糟心。

“陶德，”达米安转过头来，显然发现他已经醒了，“为什么迪克和父亲都喜欢裸睡？”

“……”杰森再一次沉默，然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大人的问题，”他用口型说，觉得布鲁斯的胳膊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们会在办完事儿之后觉得光溜溜的更舒服，于是经验成习惯。”

达米安再次皱起眉头，而杰森开始觉得自己跟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小男孩说这个是个坏主意。

“这确实说明了一些事，”达米安低声嘀咕，杰森挑起了眉毛，“所以你和德雷克都没有性生活。”

不，杰森翻了个白眼，我们只是洁身自好。

“在迪克被他的同事抓进班房前告诉我，”他用气音嘶嘶地说，“你也没有性生活。”

“不，我没有，”达米安平静地告诉他，“我还穿着衣服睡觉。”

杰森被沉重的手臂勒得眼角抽搐，他现在开始觉得布鲁斯醒着了。

而且布鲁斯确实顶到他了。

 

 

 

+1

当布鲁斯跳进窗，看见裸睡的迪克抱着卷着被子缩成一团的达米安的时候，他确实曾有许多话想说。然而在他有机会张开嘴表达自己之前，杰森带着新鲜的暴怒，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然后被迪克一个利落的手刀麻溜的放倒了。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在能说出口任何事之前阻止了自己，在原地与笑容难以言说的迪克对视了超过五分钟，直到缩在房间角落的提姆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迪克。”他硬邦邦地开口，迪克温和地朝他笑了一下，自顾自回到了床上，把达米安塞回了怀里。

杰森还躺在他脚边昏迷中，无所不能的蝙蝠侠在孩子们的包围中沉默，然而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屈服。

布鲁斯弯腰捞起杰森放回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提姆在他也躺上床时凑了过来，在他的腿上找了个地方枕下脑袋，这让他的胃部一阵沉重。

这一次从不是一次，很多次，当他面对他的孩子们的时候。

他无话可说。

 

END

新年快乐！